“这不是字。”梁思禽轻声说道,“这是《周易》中的困卦!”
“无妨事……”乐之扬颤巍巍站起家来,用手扶着墙壁,咬牙走了两步,痛得满头是汗,“我、我能走路了。”
忽高忽低,忽曲忽直,梁思禽一口气穿过二十余道石壁,厚者数尺,亏弱的也有半尺不足,但在西城之主面前,当真空若无物。倏忽间,火线一亮,二人来到星光之下,清爽的氛围劈面而来,乐之扬晕晕乎乎,形同醉酒,心中冲动非常,身子却瘫软有力。多日来的痛苦委服从身上一泻而出,化为泪水流滴下来。
“何不杀了朱元璋为她报仇?”乐之扬忿忿不平。
“落先生!”乐之扬忍不住说道,“带我去好么?”
“甚么意义?”乐之扬问道。
“去宫里看看!”梁思禽嗓音烦闷。
“落先生。”乐之扬谨慎问道,“你和朱元璋反目,也是因为这个?”
梁思禽谛视望来,微微透出怒意:“能杀人有甚么了不起?能杀而不杀,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落先生。”乐之扬问道,“你在找甚么?”
“当时我并不知情,只是哀思难抑,是以杜门不出,整天醉酒。过了一年不足,方才缓过劲来。而后又过了十多年,偶尔机遇,才晓得韶纯并非死于难产,而是早产生子,引来朱元璋的猜忌。她太得宠幸,宫中后妃无不妒恨,此时群起而攻,到处漫衍流言,韶纯当然聪明,可也百口莫辩,朱元璋一怒之下,对她动了‘铁裙之刑’……”说到这儿,梁思禽闭上眼睛,面庞微微抽动,透暴露极大的痛苦和气愤。
“她并不晓得。”梁思禽惨淡一笑,“她只是但愿我来。”
“如何不对?”梁思禽问道。
乐之扬扫视殿内,忽地双目一亮:“石头,不,砖头……”
“带你?”梁思禽回过甚来,透露讶色,“你的伤还没好全。”
乐之扬心中怪讶,忽听梁思禽低声说道:“再如何走?”乐之扬觉悟过来,忙道:“向左……”梁思禽回声向左,赶上宫人,仍不躲闪,颠末的处所尽是对方视野死角,宫人睁眼如盲、视如不见。乐之扬奇特之极,不由暗生错觉:“我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
“不是!”梁思禽点头,“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各有分歧,以这根柱子为轴,‘困’卦的方位应在那儿……”说动手指东南边向。
“既是困卦三六爻的爻辞,三六一十八,那就是从柱子起步,‘困’卦方向第十八块砖石。”梁思禽边说边走,在一块砖石前停下,举烛一照,砖面光溜,并无笔迹。
乐之扬欲言又止,梁思禽看他时许,点头道:“你也晓得了。”
梁思禽沉默很久,长长地吐一口气,接着说道:“朱元璋见我发楞,非常对劲,说道:‘如何样?她叫阿硕,生得美么?’阿硕是我对韶纯的昵称,取自《硕人》之诗,我常说她跟诗中的庒姜一模一样,韶纯也很喜好这个名字,此时从朱元璋口中说出,我的表情可想而知。如果……当时韶纯脸上稍有一丝受了逼迫的意义,我必然杀光堂上之人,倾城亡国也在所不吝。谁晓得,她满脸欢笑,媚态横生,用心当着我面,对朱元璋撒娇弄痴、各式巴结。望着二人调情,我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可我也明白韶纯的心机,她聪明果断、剑走偏锋,成心激起我的妒意,逼我杀掉朱元璋取而代之。这一步走出,再也没法转头,唯有竭尽智能,与天下豪杰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