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兵部员外郎李充为恒冀宣慰使。
“小子惧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善于深宫当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巨,不恤征戍之劳苦,泽靡下究,情未上通,事既拥隔,人思疑阻。犹昧省己,遂用兴戎,征师四方,转饷千里,赋车籍马,远近骚然,行赍居送,众庶劳止,或一日屡比武刃,或比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靡依,死生流浪,怨气固结,力役不息,田莱多荒。暴令峻于诛求,疲甿空于杼轴,转死沟壑,拜别乡闾,邑里丘墟,火食断绝。天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兴都邑,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痛心靦貌,罪实在予,永言愧悼,若坠泉谷。自今中外所上书奏,不得更言‘圣神文武’之号。”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咸以勋旧,各守藩维,联抚驭乖方,致其疑惧;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灾,朕实不君,人则何罪!宜并所管将吏等统统待之如初。
辛丑,六军各置统军,秩从三品,以宠勋臣。
朱泚更国号曰汉,自称汉元天皇,改元天皇。
朱泚反易天常,盗窃名器,暴犯陵寝,所不忍言,开罪祖宗,朕不敢赦。其主谋将吏百姓等,但官军未到都城之前,去逆效顺并散归本道、本军者,并从赦例。
“诸军、诸道应赴奉天及进收都城将士,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其所加垫陌钱、税间架、竹、木、茶、漆、榷铁之类,悉宜停罢。”
辛卯,以王武俊为恒、冀、深、赵节度使,壬辰,加李抱真、张孝忠并同平章事。丙申,加田悦检校右仆射。以山南东道行军司马樊泽为本道节度使,前深、赵察看使康日知为同州刺史、奉诚军节度使,曹州刺史李纳为郓州刺史、平卢节度使。
丙戌,以吏部侍郎卢翰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翰,义僖之七世孙也。
朱滔引兵北围贝州,引水环之,刺史刑曹俊婴城把守。纵范阳及回纥兵大掠诸县,又拔武城,通德、棣二州,使给军食。遣马寔将步骑五千屯冠氏以逼魏州。
朱滔引兵入赵境,王武俊大具犒享。入魏境,田悦供承倍丰,使者迎候,相望于道。丁丑,滔至永济,遣王郅见悦,约会馆陶,同行渡河。悦见郅曰:“悦固愿从五兄南行,昨日将出军,将士勒兵不听悦出,曰:国兵新破,战守逾年,资储竭矣。今将士不免冻馁,何故全军远征!大王日自抚循,犹不能安,若舍城邑而去,朝出,暮必有变!悦之志非敢有贰也,如将士何!已令孟祐备步骑五千,从五兄供刍牧之役。”因遣其司礼侍郎裴抗等往谢滔。滔闻之,大怒曰:“田悦逆贼,曏在重围,命如丝发,使我叛君弃兄,出兵日夜赴之,幸而得存。许我贝州,我辞不取;尊我为天子,我辞不受,今乃负恩,误我远来,饰辞不出!”本日,遣马寔攻宗城、经城,杨荣国攻冠氏,皆拔之。又纵回纥掠馆陶顿幄帟、器皿、车、牛以去。悦闭城自守。壬午,滔遣裴抗等还,分兵置吏守平恩、永济。
赦下,四方民气大悦。及上还长安来岁,李抱真入朝为上言:“山东宣布赦书,士卒皆感泣,臣见情面如此,知贼不敷平也!”
以给事中杜黄裳为江淮宣慰副使。
上于行宫庑下贮诸道进献之物,榜曰琼林大盈库。陆贽觉得战守之功,赏赉未行而遽私别库,则士卒怨望,无复斗志,上疏谏,其略曰:“天子与天同德,以四海为家,何必桡废公方,崇聚黑货!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万乘以效匹夫之藏,亏法失人,诱奸聚怨,以斯制事,岂不过哉!”又曰:“顷者六师初降,百物无储,外抜凶徒,内防危堞,日夜不息,迨将五旬,冻馁交侵,死伤相枕,毕命同力,竟夷大艰。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绝甘以同卒伍,辍食以啖功绩。无猛制而人不携,怀所感也;无厚赏而人不怨,悉所无也。今者攻围已解,衣食已丰,而谣讟方兴,军情稍阻,岂不以勇夫恒性,嗜利矜功,其磨难既与之同忧,而好乐不与之同利,苟异恬默,能无怨咨!”又曰:“陛下诚能近想重围之殷忧,追戒平居之专欲,凡在二库货贿,尽令出赐有功,每获珍华,先给军赏,如此,则乱必靖,贼必平,徐驾六龙,旋复都邑,天子之贵,岂当忧贫!是乃散其小储而成其大储,损其小宝而固其大宝也。”上即命去其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