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报喜的人寻到宣竹下榻处时,他正在书房聚精会神地画渔舟,神采安静地说了一个“赏”字然后持续作画去了,头也未回。
等策题发下来后,数百名贡士不约而同地做了一样的行动――抓耳挠腮,因为策问的题目竟然是留侯张良是如何归天的,这题目实在出乎料想。
“门生但凭叮咛。”他眉眼如初,宠辱不惊。
“门生略知一二。”宣竹谦逊地应道。
宣竹眼观鼻,鼻观心肠跪在御书房中书案前不远处,低着头,垂动手,腰杆却挺得笔挺,带着如松如竹的傲岸。
“白芷,已经晚了三日,家书如何还未到?”他蹙着眉头,启唇低低地问道,他的唇很白,很白,几近没有赤色。
燕京大略是繁华的,人才聚集,俊采星驰,半是因为没有她,半是因为养病,宣竹统统的诗会全都婉拒了。比起其他举人的高谈阔论、驰驱追求,他实在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他本是阖着双目,俄然伸开了眸子,玄色的双瞳中,透明的看不到一点情感,像看破了人间统统的沧桑,融进了万载的清秋,不屑人间情事,带着冷眼旁观的沧海桑田。
此番说话后,宣竹并未立即走顿时任,因为吏部公文还未下达,只能先候着。
“臣领旨。”他低垂着目光,掩去了此中的黯然。
来报讯的官差嘲笑道:“宣公子,您中的是会元。”
夙驾送举人,东方犹未明。
会试的结束并不料味着宣竹便能够高枕无忧了,因为另有三月中旬的殿试。只要等殿试揭榜,贡士们才算真正地踏上了宦途。
有那么一刹时,官差几近以为这位宣会元是个画痴,暗叹真是可惜了,可看他芝兰玉树的模样也不像啊。
身边挺直着身子跪坐的书童一怔,立即回道:“公子,也许是路上担搁了几日,您别担忧。”
“翰林院修撰,从六品,素有‘储相’之称,可朕并不想让你成为天子近臣。”圣上缓缓地言道。
马车中的男人沉寂文雅地端坐着,身上的衣裳是极浅的蓝色,浅到近似红色,就像那夏季里固结在窗边的霜花。肌肤吹弹可破,眼角朱砂如血,腰身很瘦,清清冷冷,高挑秀美。远了望去,这年青的男人的确肥胖了些,却带着竹的清雅,竹的崇高,竹的萧洒超脱。
白芷看着主子眼底的青色,不由劝道:“本日便让当归解缆,会试期近,还请公子以大局为重!”
会试在北京内城东南边的贡院停止。会试的主考官四人称总载,以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的官员,由部都请派充。另有同考官十八人,多由翰林充当。测验时的弥封、誊写、校订、阅卷、填榜等手续与乡试一样。
宣竹不由地抓紧了本身的袖角,沉声道:“不,不会的,明日你便让紫苏回宣阳城走一趟。算了,还是换当归吧,他的名字好听。”
这场会试,他等了好久好久,可现在却只想快点结束,早点见到她,看看她长高了没有,长肉了没有。山长水阔,相思难诉,眉间心上全都成了她。
厥后他将《留侯世家》读了又读,咬文嚼字地读下去,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的确有那么几分事理。留侯之死,或许与吕后真有几分干系,不然其子刘不疑怎会因不敬之罪便被拔除了侯位?
会试分三场停止,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农历仲春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合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
“朕听闻,爱卿不但文章做得好,律学也不差,但是如此?”圣上收了威压,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