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分袂。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
对我这要求, 温媪游移半晌, 才点了点头, “娘娘曾对老奴有大恩,若您有效得着老奴之处,老奴自当酬谢娘娘。”
我重又将那碧玉碗放回几案,同温媪道:“既是陛下之命,我自是不敢违背,既然要奔赴鬼域,可否在上路之前容我重整妆容,换一身衣裳,再来饮下这御赐的鸩药。”
我俄然想起那一年卫恒尚是五官中郎将时, 曾在府邸里停止过一次诗会,由我批评前三甲,不想我挑中的前三皆是出侵占恒之手,且这三首诗全都是他写给我的含情表意之作。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
她二人听我如许说,非常慎重点了点头,“婢子定不负娘娘所托。”
我并没有再请温媪替我带话说我想要见他,我统统思君不见君的忧愁与焦灼,已尽数饱含在这几句诗当中,他如果我的知音人,看了便自当明白。
温媪摇了点头,艰巨地吐出几个字来,“不是毒酒,是……是一碗鸩药。”
我抬高了声音,“待我饮下那毒酒以后,我想你二人能守在我身边,不管日夜,寸步不离,直到我被大殓入棺,就当是送我最后一程。”
“这些东西皆是陛下所赐,我做不了主,但我这些年的私房就赠于你二人,你们一人一半,不管是仍待在宫里,还是出宫,也能多些倚仗。”
“承诺我,”我缓缓道:“不管如何样,都要好好活下去,并且我另有一件事想奉求你们。”
“那陛下……最后可曾说了甚么?”我缓缓问道。
何况我幼时曾救过温媪的家人,她为了酬谢我还曾暗中示警,让我躲过卫华的毒枣,救过我一命。
我便走到书案前,也不要采绿帮我, 一边亲身研墨, 一边暗自思忖我当在这尺素之上写些甚么才好。
我看向温媪带来的阿谁上绘着龙纹的红木食盒,这等形制的食盒,当是九龙殿里的御用之物。
温媪抖动手揭开食盒,从中端出一个托盘来,上放着一盏极是小巧的碧玉碗。因为温媪实是手抖的短长,碗中褐色的药汁洒了很多到那托盘里,等摆到我面前时,已经只余一小半了。
温媪既然救我,又会何会要杀我,还是在卫恒眼皮子底下弄鬼?若真是她假传圣旨要我死,就不怕我身后卫恒清查到她头上,她亦逃不过一个死字?
她二人也已经晓得了卫恒要将我赐死的动静,一进到阁房,便哭着道:“娘娘,陛下如何会这么狠心,竟要赐死娘娘?”
“陛下当时看了那奏报后的神采真是可骇得吓人,老奴还从没见过陛下这般气愤到失态的模样,说句大不敬的话,的确像是失了神智普通,状若癫狂,嘴里不住的说娘娘是在骗他,任老奴如何替娘娘辩白,陛下都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那边反复这一句话,老奴看陛下景象不对,便想辞职,哪知陛下却俄然把老奴叫住,竟然说……”
“这……陛下并未曾说出口,老奴也不晓得,只怕又是些诽谤娘娘的东西。”
我端起那碗鸩药,缓缓送至唇边。
温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陛下看了娘娘您的信,甚么也没说,只是沉着脸坐在那儿,一副如有所思的模样。老奴等了半晌,见陛下终究似是要开口同老奴说些甚么,哪知正在这时,有一名内侍又给陛下呈上了一份奏报,陛下一看,立即神采乌青,勃然大怒,将娘娘您那一方手书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