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怜影抱着猫儿相陪,未几久,莲航、岚耘奉上茶点,茶是太湖碧螺春,杯子是宋定窑的白瓷,剔透如羊脂白玉,杯中茶水青碧,好像嵌在杯中的一块翡翠。点心是千层桂花糕,用水晶莲花盘盛放,咬上一口,每一层的滋味都有分歧。另有天青色汝窑瓷盘,盛放多少果子,黄橙绿橘,石榴胜火,岚耘用小银刀剖开一只西域胡瓜,其间黄白糅杂,仿佛藏金纳玉。
世人齐宣称是,纷繁冲上前来。莲航见状,颤栗竹篙,正要向前挑刺,忽听一声大喝,一个虬髯壮汉手提双锤冲上前来,铁锤挟风而落,撞入篙影当中。
少女转过身来,肌肤白腻,眉眼清秀,小嘴笨如红菱,微微一笑,绽露贝齿,问道:“你是谁啊?”乐之扬笑道:“戋戋乐之扬,方掌柜举荐我来的。”
“家师?”乐之扬打量女子,心中惊奇,“你是秋前辈的弟子?”女子微微一笑:“忝为劣徒,有辱师门。”
“慢着!”高大老者厉声发令,“全都退下!”
“莲航?”乐之扬笑道,“莲渡慈航,真是好名儿。”莲航听他说出本身名字的含义,心中微微一乱,不及答复,乐之扬纵身一跳,飘然上了水榭。
想到这儿,乐之扬伸脱手来,悄悄抚摩飞雪的羽毛。白隼低头敛翅、乖顺非常,乐之扬瞧在眼里,重生顾恤:“飞雪若无同类,它又如何繁衍后代,莫非真要孤傲终老么?唉,倘若朱微嫁人,我也不会另娶。孤鹰鳏夫,倒也是一对,可惜鹰隼寿命不过十年,十年以后,又有谁来伴随我呢?”一念及此,自怜自伤,面前好菜美酒,全都落空了滋味。
乐之扬想了想,说道:“恕鄙人冒昧,蜜斯的伎俩是极好的,可听来听去,却仿佛少了一点儿东西。”
这曲子他只听了一次,但过耳不忘,吹得一丝不差,固然悲苦不及胡琴,轻和委宛却犹有过之。落羽生听了,目透讶色,忽也拉起胡琴,慨然与之应和。
少女瞪他一眼,说道:“你此人油腔滑调的,一点儿也不像好人。哼,要不是看地母娘娘的面子,我劈脸一桨,把你打到湖里去喂鱼。”
乐之扬一愣,只觉这女子神情古怪,踌躇之际,忽听窗别传来一个卤莽的男人声音:“他妈的,屋里的人,全给老子滚出来。”
他一语道破乐之扬的芥蒂,乐之扬不觉气闷,随口辩驳:“老先生又何尝没有苦衷?哀恸江山,杞人忧天。”
“你找家师有事么?”女子问道。
说到这儿,落羽发展叹了一口气。乐之扬听得出神,看了飞雪一眼,游移道:“老先生,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你有胆来摸摸看。”乐之扬盯着少女,似笑非笑,女子受他目光所逼,好胜心起,丢开船桨,伸手摸来,乐之扬悄悄做个手势,女子还没摸到,飞雪闪电探头,狠狠一嘴啄下,少女仓促缩手,已是不及,但觉鹰嘴从手背上悄悄划过,一时汗毛倒竖,浑身生硬,一张俏脸赤色也无。她呆了一下,忽见乐之扬一脸笑意,顿时又气又急,抡起木桨要打,忽见乐之扬笑嘻嘻不闪不避,顿又自发失态,悻悻收起木桨,低头只生闷气。
“你说他么?”水怜影指了指濮阳钊,“这位濮阳先生,乃是浙江分堂的副堂主,一把‘降龙叉’在江湖上也小驰名誉,为何提及话来粗鄙不堪,连下三流的痞子也不如?”
这时一个褐衣男人白手跳出,右手一招,接下一枚铁莲子,左手凸起,将竹篙一把攥住。莲航大吃一惊,正想夺回,男人发声大喝,左手极力一抖,莲航如受雷击,四肢百骸几近散架,禁不住放开竹篙,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