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甚么,董晓悦一听这话面前便闪现出一张索债脸,不由打了个颤抖。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传舍里的客人都在熟睡,连马厩和鸡棚都静悄悄的。
“非也,“小女人摆摆手,俄然换了其中年男人的嗓音,“不瞒您说,此人恰是山荆。”
仆人打量了她半天,也想不起来究竟有没有见过这张毫无影象点的脸:“甚么鱼?都臭了!”
“……”你到底有几张脸!
“那里臭!早上才从河里捞上来的!”董晓悦委曲得脸都皱起来了,悍然把鱼串往他鼻孔戳,“你闻闻!你闻闻!”
“噫!上回还替我家老夫送过嘞!”
所谓的车并非威风的马车,而是辆独轮平板手推车,上面对着几个麻布袋子,还滴滴答答地往外淌着腥水——这也是那变装大佬出的主张,叫她扮作送鱼的民妇,既能粉饰本来的气味,免得叫了解认出来,又能让旁人嫌弃,避之唯恐不及。
提灯的是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独眼老夫, 着一身灰不灰褐不褐的粗布短衣,拿一只眼睛高低打量了她一番:“陈四娘?”约莫因为只剩下一只眼睛,那眼神有类别样的锋利。
“此人的眼力必然特别短长。”
董晓悦点点头,拿起承担跟着她出了门。
老夫并未显出惊奇,约莫江湖人士常常提些千奇百怪的要求,比拟之下半夜想吃鱼也不是那么矗立独行。
董晓悦一脸苍茫。
“多谢,你不但技术了得,心机也很灵敏。”对于人才,董总向来不吝歌颂。
董晓悦道了谢,俄然想起件事,叫住那正欲拜别的老夫:“老伯,有个题目就教您。”
折腾了大半夜,又赶了几个小时的路,董晓悦已经累得快趴下了,不过她还是强打着精力脱了沾血的外套,从榻边的木架子上取了铜盆,去天井的水缸里舀了盆净水,草草冲刷了脸和手脚,换上洁净的衣裳。
做完这些,老夫也把鱼取来了。
董晓悦有了假脸加持,信心倍增,顺顺铛铛就入了城——楚国人不管如何也想不到这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好轻易逃出城,换了张脸又大摇大摆进城了。
仆人捂着鼻子一脸嫌弃:“我如何从没见过你?”
“哎!”董晓悦从柳枝上摘下两尾鱼,把剩下的往仆人手里一塞,带着奉迎怯怯地问,“公子在哪儿啊?奉告一声,奴家好绕着道走,免得冲撞了朱紫……”
“娘子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如果变了年纪雌雄,反倒轻易漏出马脚。”小女人解释道。
董晓悦这才回过神,打了水简朴洗漱,就着饽饽喝了点粟米粥,抹抹嘴,乖乖坐下出处她捯饬。
董晓好看瞪口呆,这演技也太逆天了。不过半晌之间,都不消借助外物,她的全部精气神都与先前截然分歧,固然还是少女的形貌,气质却活脱脱是个阴沉沉的糟老头。
董晓悦如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这儿有没有养鱼?”
董晓悦趴在案上凝神屏息察看着碗里的动静,不出五分钟,只见那条鱼俄然狠恶地点头摆尾,发了狂似地在水里打圈,然后腾地一个扭身甩尾,从碗里蹦了出来,“啪”一声掉在桌上,痛苦地扭动两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鱼倒是有,只不过厨下无人......”
老夫笑了笑,暴露整齐的牙口:“据老朽所知,有立时发作叫人浑身腐败的,也有天长日久逐步致人死地的,无色有趣,服下去并无知觉,却掐准了三日发作的......请恕老朽孤陋寡闻,确是未曾听闻过。”
董晓悦被那眼神看得内心发毛, 陈子固然没说过此人甚么来头, 但看这风景八成也是个背了很多性命的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