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平话先生？长得又不像！”小庚察看来人的行动与神采，“莫非你是——巡警局的侦察？”
小庚转头看到叶克难，灯光下这个蓝绸大褂的男人，正高低细心打量着本身。男孩并不怯生，堂堂正正问道：“你是何人？”
“狗屁！谁都晓得，德国兵最为凶暴，你是帮着一起残害都城百姓。”
赫赫驰名的六扇门叶家，自康熙朝就在顺天府衙门当差。
听到这个细节，叶克难已确认无误，悠悠地长出一口气。
英法联军打进北京，叶行客提着火铳上阵，战死于正阳门前。庚子年，叶克难的父亲战死于同一地点，这回入侵者换成了八国联军。
摄政王的手札最后，说明如何辩白秦北洋——
“哼！庚子年的旧事，如果究查起来，菜市口列队三年都砍不完汉奸的脑袋！再说啦，洋鬼子也不让我们究查啊！”叶克难话锋一转，目光朝四合院里看望，“仇德生，你有个独生子，名叫仇小庚，现在德国小学读书，是不？”
巡警局捕快叶克难摘下弁冕，暴露光溜溜的前额青皮：“仇德生，你可晓得我为何而来？”
仇德生的眼皮直跳，惶恐不安了一整天，公然来了！但他还是装傻，点头表示懵懂。
咸丰年间，总捕头叶行客，通过蛛丝马迹，破获都城连环奸杀案，手刃身背十三条性命的狂徒，天子嘉奖御笔——传闻是当年的懿贵妃厥后的慈禧太后代笔的呢。
别无挑选，叶克难必须完成任务。他跟秦海关见面详谈过三次。老秦供应了一条首要线索，当年出事的那天，德军身边有个翻译官，是个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
“当时有个男人路过，带着襁褓中的婴儿，另有一头母山羊。他想禁止德国兵的暴行，成果被一枪打中胸膛。德国兵对女人们先奸后杀，带着在工匠村掳掠的古玩回营。而你听到北风里婴儿的哭喊声，便生怜悯之心。你觉得那工匠已死，抱起襁褓一看，竟是个安康的男婴。如果抛下这孩子不管，转眼就会冻死，或被野狗拖走。而你娶妻多年，膝下无子，看到这孩子分外欢乐，决定抱走。仇德生，感谢你救了这孩子的命，积了阴德。你将他抱回天津家里，和媳妇一起将他养大，视若己出，各式心疼，取名仇小庚。”
“此事与小庚何干？他才九岁，出世在庚子……”话说到这里，仇德生却又吞咽了归去，“你？”
比来两天，叶克难暗中跟踪察看——仇小庚这孩子不到十岁，个头比同龄孩子高，奔驰起来的模样，如同精力无穷的火车头，又像脱缰烈马，在中国孩子中鹤立鸡群，与德国孩子比拟也不遑多让。更让人诧异的是，小庚竟敢当街用德语唾骂德国兵士，足见这孩子胆略超群。
无声地对峙半晌，仇德生已双腿瘫软，膝盖跪倒在地：“这位探长，我承认，我是十恶不赦之徒，只求以死赔罪，但请不要伤害小的妻儿。庚子年，我被德国军队强征做翻译，当时我老母在床，不敢不从，不然百口都要死在德国人的枪子下。我跟着德军进了北京，帮手他们保持治安。”
他皱着浓眉读信里内容，手中把玩着一个铜墨盒，墨盒上刻有“古砚池中起墨波，右军书法妙如何。黄庭一卷无多字，换尽山阴羽士鹅”，背后是一幅字“鬼手仁心”，乃是祖父叶行客所传。
老仇的媳妇虽是女流，却比男人有主意，向叶克难行万福礼道：“官爷，请再留给我们娘俩儿一个早晨。我是小庚的娘亲，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比亲生的更知心。比及明天早上，再把这孩子带走吧。我包管共同你，不让小庚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