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国黄昏[第1页/共3页]

昨晚刚读到第一百零四回“陨大星汉丞相弃世,见木像魏都督丧胆”。建兴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诸葛亮出师未捷身先死于秋风五丈原――

这所黉舍以当今德国天子定名,讲堂里一半德国孩子,一半中国孩子,清一色男生。

仇德生从没骂过孩子,更未曾舍得打过。老婆过来劝止,叫他消消气,让孩子快点用饭。

“百万白银大案?听起来就成心机,像是福尔摩斯的四个署名的故事,或许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干的呢!”

“五百万两白银,那很多少钱啊?”

窗台上有一艘恐惧舰木头模型,小庚亲手雕出来的,惟妙惟肖,不逊于任何金属模型。

九岁的仇小庚沿着蜿蜒的海河一起小跑。客岁夏季,有只小猫落入海河,眼看要淹死,他脱下棉袄扎入水中,冒死救起小猫,本身冻得差点生了场大病。

儿子狼吞虎咽地吃好晚餐,俄然插嘴:“爹爹,待我长大后,想做个水兵大将。”

到家门口,天已擦黑。这是栋四合院的砖房,独门独户,屋檐外有燕子筑巢,院里种满了月季花。妈妈已做好晚餐,有小庚爱吃的螃蟹和蛏子。

屈原《离骚》“曰傍晚觉得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孔雀东南飞》焦仲卿与刘兰芝“奄奄傍晚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本日,魂去尸长留”。姜夔《扬州慢》“渐傍晚,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想来古时,傍晚都与哀痛、分袂乃至灭亡脱不了干系。

“我名字里不是有个‘庚’字吗?”

“这笔巨款要分三十九年还完,年息四厘,连本带利十亿两白银!德国分到百分之二十,每年五百万两白银,本年起转到德意志银行天津分行办理,还得换算成德国马克,再把白银装船运往德国,实在令人头疼。”

“爹爹,对不起。我晓得,庚子年是我家的忌讳。孩儿包管今后不再提了。”

仇小庚的学习成绩,竟是全班最好的。秉承德国人的工匠精力,黉舍里开有机器课,任何机器的零部件,到了仇小庚的手里,都能玩出新的花腔,或变废铁为利器,让鲁尔区来的机器教员父都啧啧称奇。威廉二世小学的校长是海德堡大学的博士,兼任德租界工部局副总裁,也颇看重这小子,承诺将来帮助Matthias去德国留学。

来人出示证件:都城西路巡警总局捕快叶克难,外加德租界工部局签发的公文。

大清宣统元年,西历1909年,暮春。又一个帝国的傍晚,煎饼果子般的夕照,穿过式微的华北平原,照着天津卫德租界,德意志帝国的黑、白、红三色国旗猎猎飘荡。

当他跑过威廉街――这里耸峙着一尊德皇铜像,站岗的德国兵看到中国男孩的辫子,大声嘲笑了一句,仇小庚立时回骂“Arschloch!”这是从德国同窗嘴里听来的脏话,意义是浑蛋。德国兵惊呆了,头一回有中国小孩用德语骂他。

几其中国同窗号召他,要不要去看拉洋片?仇小庚笑着点头说:“你们要跟我下象棋吗?”成果无人敢应,因为他自七岁起,下象棋就再也没有输过。常日里,德国同窗极少与中国同窗来往,两边各自按种族抱团,仇小庚却独来独往。他独一要好的同窗,是个叫赫尔曼的金发男孩,两人常常一块儿下国际象棋。

“你这孩子又瞎想了,摄政王一下台就撤换袁世凯。现在能当大将军的,不是皇族,就是满人,哪轮获得你呢?”

“白日做梦!我看啊,中国还得再积贫积弱一百年!”仇德生点上一支卷烟,摸着儿子的额头说,“小庚啊,你是我们仇家的独生子,自古以来,独子不从戎,没人会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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