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姑获鸟之夏(一)[第1页/共2页]

在洛阳打尖盘桓了一日,齐远山雇到一辆大马车。妻女坐在车厢,他与车夫坐在车头,走上尽是车辙印子的官道。翻过崤山的古疆场,重新安到渑池,都是古书上的地名,直到气势澎湃的三门峡,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

夕照晖映坟冢荒草,关中平原与秦岭山脉历历在目,墓里的亡魂似在耳边呢喃,欧阳安娜抱着九色,念诵李商隐的绝句“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落日无穷好,只是近傍晚。”

欧阳安娜就要去追小木,差点忘了怀里还抱着女儿呢。小九色被这一声暴喝惊吓,当场哭了起来。海女惭愧地低头逃窜,带着两个娃儿,一眨眼没了影儿。

车夫遥指南边,不过几里地外,升起高旷的黄土台塬,摆布环抱浐灞二水,如同一个巨型坟冢,自秦岭与终南山北上,匕首般插入关中平原,黄天厚土,气势不凡。

八月末的骄阳下,中原洛阳的火车站前,欧阳安娜、齐远山、小木、海女,四双眼睛相互对望,都不敢信赖会在这里相遇。

度过几近干枯的灞河,灞桥早已无觅影踪,唯剩河边一排垂杨柳,便是前人临别相赠的“灞桥折柳”。齐远山已瞥见西安的东门城楼,一面巨大的五色旗顶风招展。

“小木?”

过了潼关隘口,便是关中的八百里秦川。四周盗匪横行,齐远山务必不时警戒。颠末华山、渭南与临潼,高山上凸起一个覆斗状的金字塔——秦始皇陵,背后便是玄色的骊山。

安娜喊出了他的名字。这个年青的盗墓贼,这才认出安娜的琉璃色眼球,仿佛又回达到摩山上,禁闭他的山洞地窖当中。

海女的两个小男孩,早就忘了同父异母姐姐欧阳安娜,却体贴襁褓里的小婴儿——九色也看到了这两兄弟,咧开小嘴儿笑了,这两个男孩跟她但是有血缘干系的,按辈分算起来是她的娘舅呢。

第一次到河南,在这武则天的神都,想必小镇墓兽九色的墓仆人,终南郡王李隆麒也是在武周的洛阳宫里长大的。现在洛阳,早已不是唐朝气象,不过是座破败不堪的晚清旧城。

小九色爱看中原的风景,哪怕童山濯濯,黄沙遍野,黄土高坡上的窑洞里,衣不蔽体的饥民们奄奄一息。安娜把身上的粮食分给即将饿死的母亲和孩子们。自从民国建立,白朗义兵杀得赤地千里,现在是水灾、蝗灾与黄河水患接二连三,更可骇的是北洋军阀的兵灾。

小木认定安娜度量里的孩子,必是齐远山的种。他一句话都没说,拽住海女的胳膊,回身就往人群里钻。

当他放弃在日本陆军士官黉舍学习,半途退学,留在海内照顾妻儿,大家都说齐远山的前程被本身断送了。但是权倾朝野皖系垮台,老段和小徐下野,俄然给了他莫大良机。“北洋之龙”王士珍写信给吴佩孚,保举干儿子齐远山,以为此子可堪大任。齐远山被任命为陆军部联络专员,军衔晋升为少校,赶赴西安筹建联络处,恰是宦途飞黄腾达的首要一步

安娜抱着女儿加快脚步,绕到他们前面,先是认出少妇的面孔——东海达摩山的海女。

齐远山身上藏着一支手枪,但在人群麋集的场合不敢用,抓着安娜说:“别追了!”

两个小男孩,鲜明是本身的同父异母弟弟,欧阳思聪的私生子,安娜记得他俩的名字:老迈叫欧阳樯橹,老二叫欧阳连帆。

颠簸的软卧包厢,如在海上行舟,她给女儿喂着奶,眺望车窗外的风景。分开八月江南,水田里的晚稻像波浪连接天涯,牧童骑在水牛背上吹笛子。颠末南京、徐州,稻田垂垂变成麦田,金灿灿地要在毒日头下燃烧,小九色看得入了迷,就像看到一幅梵·高的油画。穿越大半个中原,在洛阳下车,陇海线临时修到这里为止。他们筹办雇佣一辆马车进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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