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双桅船长约九丈,宽近三丈,船头与帆布上都印画着一朵八瓣莲花。艉舱双层,繁复绚丽,船面上除了二十多个梢公、船夫,满是白衣尼姑,约莫四十人。定睛细看,那些海员也满是女扮男装。除了他,整艘船上竟无一个男人。

群尼忍不住面面相觑,惊奇猜疑。不管是道佛各派,还是魔门邪类,从未传闻过有这么一号人物。能在海上卧躺几个时候,又轻而易举化解素心的“慈航剑法”,修为之高绝,足可排入当今天下最顶尖妙手的行列。但瞧他年纪悄悄,身法、招式与各大门派浑无关联,又对“慧真”二字殊无反应,莫非当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尼姑素心这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收剑退回,口中兀自强辩:“师父,海上风波险恶,冰寒彻骨,谁能卧躺上几个时候?此人故作良善,用心歹邪,满嘴都是谎话,即使不是伥尸,也与那吸血鬼摆脱不了干系!”

“啊呀,对……对不住!”王重阳窘得面红耳赤,不敢再抵挡,手忙脚乱地朝后闪躲。

阳光刺目,在云层间闪动不定。漫天白云倏忽聚散,瞬息万变,时而变成了蓬莱的悬山,时而化作了小青的侧脸,时而又变幻为允真鼓励的衣裙,让他莫名地悲从心来,热泪盈眶,仿佛天海倒悬,化身为云,丢失在这空茫无边的碧空里,不知所往。

那师太微微一笑道:“此茶是南海‘诸夭之野’的‘落霞山岩茶’,用三昧真火高温久焙,调香调味,再用‘穷山’的冰川融水煮成。我们削发人原不当如此讲究,但既是身边、面前之物,顺手调来,也就临时用之饮之了。”

王重阳大凛,低头急转,从火线那人双部下摆脱而出,顺势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后翻跃起,避开了尖木棍。却觉触手柔嫩已极,仿佛压在了两堆羊脂绵球上。

王重阳眼尖看得清楚,那师太右手拈花式,横于膝上,左手五指抵住地板,真气绵绵运转,将舱中的三十九个杯盏紧紧“锁”住,任凭客船如何震惊,始终将茶水收在杯内。看似简朴,若无雄浑非常的真气却绝难做到。

又想,这些云朵聚还散,落为雨,汇溪入海,最后又蒸腾为云,想必早已废除“情”执,看破了分袂存亡。本身何时方能像这朵朵白云,超然物外,以“无情”、“不仁”之表,炼“有情”、“大仁”之心?

几个女船夫提着茶壶、托着杯盏,悄无声气地走出世人中间,倒好热茶,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船身跟着波澜急剧摇摆,茶水也跟着在杯中左摇右晃,却一滴也没倾泻出来。

那年青女尼眼如新月,姿容娟秀,活生生就是王允真转世!瞧那羞怯歉疚的神态,绝然不像被完颜瑶附体了的“王允真”,但普天之下,又岂有如此类似之人?

那人又羞又怒,叱道:“伥贼敢尔!”剑光疾闪,暴风暴雨般接连猛攻。光芒闪烁,忽明忽公开映照着那人的脸,竟然是个非常清秀的白衣女尼。

握着尖木棍的那人闻声他说话,惊咦一声,罢手叫道:“二师姐,他不是伥尸!”白衣鼓卷,也是个年青貌美的尼姑。王重阳转眼瞥去,把稳如被重锤猛击,失声道:“允真!”

大浪扶摇,一艘双桅船从小丘般的波顶掀起,冲落在他右边八九丈处,两道人影几近同时腾空跃起,朝他掠来。

王重阳心中一动,莫非他们将本身当作了海上浮尸?动机未已,香风扑鼻,琵琶骨已被一人扣住,“哗”地提出海面,另一人握着根尖木棍,朝贰心脏刺来。

他躬身施礼,跟着众尼进了船舱。舱内宽广朴实,除了几十个蒲团与整齐堆放在墙沿的被褥,几近空无一物。群尼环绕着那师太鱼贯坐定,眼观鼻、鼻观心,直如菩萨入定,只要那素心仍不甘心,恨恨地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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