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房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桌椅、香炉、帷帐、衾被……全都像是临安庞大族中搬移过来的,唯独床被设想成了女真式的火炕,暖意融融,满室皆春,和窗外的确就像是两个天下。

话音未落,天海处俄然一亮,又一亮,而后喷涌出姹紫嫣红的层层霞光,雷声滚滚,震得波澜剧震。

他们对许宣“济安太子”的身份虽已信了大半,但这十余年来,金兀术权倾朝野,威震天下,连天子也得仰其鼻息,就算他真的刺杀了太子,做出甚么谋逆造反的行动,回到都城,只怕也无一人敢向他问罪。现在去拿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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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坐在艏舱的顶层大房里,视野无遮,火线是一碧万顷的天空与广宽无垠的冰洋,绚丽非常。

但这魔头如何晓得“济安太子”身上的胎记?又为何要用“百纳之术”为本身造假?俄然想起他在蓬莱山上打碎本身的双膝的行动,莫非……心中蓦地大震,莫非这厮亦想将他扮作金国太子,借鞑子之力灭亡赵宋,报仇雪耻?

完颜乌禄一怔,笑道:“太子有我大金先祖之风,妙极,妙极!”立即让奴婢去端来了半桶稗子饭和一桶酒,亲身切割了半碗兽肉,拌在稗子饭里,又斟了满满一碗酒,满脸高兴地递与许宣,道:“太祖最喜好的便是这稗子拌肉饭与‘抹里湛酒’,他常说一衣一饭,来之不易,当天子的,特别要顾念全百姓生之痛苦,能顿顿吃上这等甘旨的稗子拌肉饭与‘抹里湛酒’,就当喜慰满足了。太子能思太祖之所想,真是我大金国的福分!”

许宣一凛,转头朝冰面上的倒影望去,浑身鸡皮疙瘩全都冒了起来,不知是惊是疑是骇是喜。

顿了顿,道:“依贫道之见,不如请这位公子随我们回返上京,由陛下亲身滴血认亲,一验真假。如果假的,便交与都元帅,千刀万剐;如果真的,也可问清此中曲直,以免有甚么曲解,伤了君臣之义,让天下人寒心。”

动机飞转,口中却哈哈大笑道:“兀术老贼,这回看清楚了么?各位,这老贼欺君犯上,谋刺太子,试问该当何罪?你们是想和他一起执迷不悟,杀我灭口呢,还是拨乱归正,将这巨奸擒下,押回上京请我父皇定罪?”

却听那萧国师淡淡道:“这位公子,此事干系严峻,恕我们不敢听一面之词。你自称‘济安太子’,又说曾遭都元帅暗害。都元帅忠烈孝义,天下共知,窃觉得绝做不出这等犯上反叛的大逆之举。而中间腰上的胎记是否刀形,尚看不清楚,也难以鉴定是否太子。要想验明真假,总得有些更让人佩服的证据才是。”

那“抹里湛酒”光彩红润如蔷薇,虽比不上大宋名酒的甘冽芳醇,入喉却如刀割火烧,直充头顶,浑身毛孔仿佛一下全都翻开了。

许宣酒量虽佳,连喝了六七碗后,也醺醺然如飘云端,拍着炕桌,大声唱起那些女真猎人教的歌来。这些歌明显是女真人祖辈传播的民谣,完颜乌禄满脸通红,亦有了六七分醉意,忍不住一起合声高唱。

只见暮色昏沉,朝霞如火,北边传来阵阵“呀呀”的叫声,鸟群如乌云滚滚,错愕乱舞,缓慢逼近。在它们下方,则是数以千计的鲸鱼,有如一座座挪动的岛屿,朝着他们推波劈浪地游来。除此以外,也不知有多少不着名的鱼群、海**杂其间,闪烁着万千点银光,不顾统统地朝南迁徙。

当下猛地一拍桌沿,道:“说得好!汉人有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为你这句话,我们得好好干上几碗!”拉着他在炕上坐下,给他也斟满“抹里湛酒”,抬头对饮,一气连干了几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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