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与他目光交视,心中一凛,颈背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此人看似病恹恹的,却如渊停岳峙,挟着让人莫名堵塞的威霸气势;那双眼睛更似能洞彻统统,让人无所遁形。

完颜兀术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不出任何神采,直到完颜乌禄说完了,才淡淡隧道:“来人,将这冒充太子的逆贼绑起来!”

他每说一句,世人神采随之一变,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惊哗如潮。完颜兀术身子微微一晃,喝道:“你……你说甚么?”

众金兵大凛,正欲硬着头皮强行硬冲,船上又传来一个冲淡温和的声音,嗡嗡直震,刹时盖过了王重阳的“狮子吼”:“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是非盘曲,要验过才知。太师,你忠义勇烈,光风霁月,又何必在乎小人构陷?即便要杀这此人,也当让天下民气服口服不是?”

许宣问他如何得救、又因何到了这里,才知那夜“狼雕号”被青龙撞沉后,幸存的百余人跃入划子,被风波卷得四下离散。完颜乌禄倒也命大,在海上漂了一日一夜,竟然遇见了金军巡海战船,将他救了起来。

昂首望去,艏舱上站着十几个华裘锦服的金国贵族,说话的乃是一个惨白肥胖的黑衣人,斜眉入鬓,双眸凌厉冷峻,个头不高,却似鹤立鸡群,让人一眼便能从人群中瞥见。左手斜握着一柄乌黑的龙角长弓,方才那能力奇猛的“回风箭”该当就是他收回来的。

完颜乌禄抬高声音,道:“太子殿下,传闻那掳走公主的妖兽,就是上古时被女娲大神封镇在蓬莱的青龙。前些日子便已现身北海,搅得民气惶惑,谎言四起。都元帅为降那妖龙,率兵亲征……”

许宣一不做二不休,纵声笑道:“我胆量再大,又怎比得过你谋逆篡位,暗害太子!嘿嘿,你擅权专断,结党营私,冒充帮手我父皇,杀尽了反对你的忠臣元老,犹嫌不敷,还设想除灭父皇的统统子嗣,他日好将皇位禅让给你的儿子。是也不是?”

“萧国师说得不错,”完颜兀术眼中肝火熊熊,旋即又规复了沉着,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对着许宣缓缓拉开,森然道:“小贼,你窃据玉笛,冒充太子,含血喷人,构陷本王,若不杀你,天下岂不大家效仿?但我现在若杀了你,必有小人进馋,说本王谋逆事败,杀人灭口。嘿嘿,用你一条贱命,换本王忠烈明净,哪有这等便宜之事?”

他曾听府中门客说过,金国鞑子杀孽深重,招来报应,引得鞑子天子子嗣断绝;又曾传闻,金兀术这些年权势熏天,册封“越国王”,官登太师、令三费事兼都元帅,成为凌越鞑子天子之上的真正统治者。位极人臣者,必遭各种思疑、诽谤。拿这谋逆的罪名来砸他,必中关键。

转眸望去,那人翩然立在另一艘战舰的艏舱上,黄袍鼓励,长须飘飘,两条白眉斜斜垂下,双眼似闭非闭,竟是个仙风道骨的黄冠羽客。

他从小景仰岳少保,对金人罪过义愤填膺,最厌恨的人莫过于完颜兀术。这厮屠城掠地,搜山检海,几近扫荡了全部中原,手上更不知感染了多少大宋百姓的鲜血。说到“金兀术”三字,宋人无不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食肉寝皮。

世人神采齐变,完颜乌禄惊诧道:“都元帅……”

许宣听多少人说过这混世魔王,绘声绘色,直将他形貌成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妖类,想不到竟然是个身高不过六尺的病痨鬼!在贰内心,也不知多少次曾胡想过直捣黄龙、砍下金兀术脑袋的景象,此时见到这活生生的真人,反倒脑中空缺,心跳如撞,分不清是气愤还是惊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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