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细提及来,她报应早来了。当年嫁进魏国公府,乃是高嫁,新婚夫婿是国公府嫡长孙,汴京的才子,谁不恋慕她命好?可才刚热乎两日,伉俪便生了龃龉,将国公府长孙院儿闹了个鸡飞狗跳。十六出嫁,现在二十了,结婚才四年,往娘家跑了不下二十回。他那姐夫也是个慎重的,不利娶了这么个缺德玩意儿,他都替姐夫糟心。
冯安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高深样儿,只滋溜着他的粥,两耳却暗里竖得忒直,内心非常幸灾乐祸。
背朝世人,他小手攥成拳头,握的死紧,心内一片火烧,小腿一通倒腾,到了冯娴的屋子。
要说他与这长姐冯娴的恩仇,乃是从小便种下的。他乃嫡宗子,自小受宠,爹娘将好东西一窝蜂地往他手里送。而他这长了六岁的长姐因着妒忌,没少给他下绊子,他掏个鸟窝、偷吃口酒等的调皮事都是她背后奉告的爹娘。年事愈长,她手脚亦不诚恳起来,今儿偷他个砚台,明儿藏他个玉笔,幸亏还是官宦人家的嫡女,说出去都嫌丢人!
冯安倔强地摇点头:“孩儿不要了,再不养猫儿了,爹让下人将它厚葬罢。”说完也不睬旁人,回身走了。
“吃甚么?”冯元案首阔步入了正厅,随口问道。
公然只要冯府当家人才气震住这位小祖宗,冯安立马将腿放下,正襟端坐,期呐呐艾道:“娘,爹这几日都在府里待着?”
“甚么呀,你说甚么呢?”冯娴心虚,这时候哪能承认。
冯佟氏哪能不知贰内心的小九九,挑眉道:“如何?冬寒料峭的,不在府里莫非去街上喝风?”
冯佟氏打发下人去唤冯安。
来人是个桃李韶华的小妇人,容长脸儿,长相清秀,只一脸委曲,头发混乱,衣裳也褶皱不堪。
冯娴被抓了现行,心突突直蹦,慌镇静张狡赖道:“我、我可没摔死它,是它调皮往外头跑,定是翻、翻墙时才跌死的。”
阖府上至主子下至小厮皆知小少爷最爱那咬白,白日走哪抱哪,夜里同寝一屋。直到六岁高低,大女人冯娴趁他午觉偷抱走咬白,回了自个儿屋里逗着玩儿。冯安醒后遍寻不着爱猫,急地哇哇大哭,冯元便派下人四周找寻。到了大女人屋时,冯娴将咬白藏到被子里,自个儿也上了床。下人开了柜子、扫了床底、寻结案下,瞧没有,便去了旁处。
稳了稳心神,她佯作愤恚道:“我就是想抱抱它,可它怕我,就跑了,这铃铛也是它自个儿掉的。因为这你就要怪到我头上?可冤死我了!”
让冯佟氏瞒着冯安,冯元皱眉跟着下人去了角门外。地上一片血肉恍惚,间杂着乌黑绒毛,咬白已是命丧车轮下了。他一阵唏嘘,想着他日再寻一寻那突厥人,探听下另有没有狮子猫了,只是不知那突厥人还在不在汴京了。
一回身,不由怔住。冯安不知何时来了角门口,帮手扶门框,眼里含泪,咬着嘴呆呆望着咬白。
转眼腊八节至,风寒天寒,房檐树梢上皆挂满了霜,一片素裹。冯府天未亮便开了火,几个下人往炉子上烤烤手,呵了几口气便忙活开来。端出初三便泡好的红枣汤,往里加进白米、粳米、菱米、红江豆、白果、落花生、核桃仁,煮起腊八粥来。
冯元便派了阖府丫头婆子小厮粗仆各从大门、几处角门出去沿街找寻。斯须工夫便传来讲找到小少爷的咬白了,可惜已是......脸孔全非了。
“就是你!还想抵赖,这铃铛是我亲手挂在咬白脖子上的,是你害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