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冯佟氏瞒着冯安,冯元皱眉跟着下人去了角门外。地上一片血肉恍惚,间杂着乌黑绒毛,咬白已是命丧车轮下了。他一阵唏嘘,想着他日再寻一寻那突厥人,探听下另有没有狮子猫了,只是不知那突厥人还在不在汴京了。
转眼腊八节至,风寒天寒,房檐树梢上皆挂满了霜,一片素裹。冯府天未亮便开了火,几个下人往炉子上烤烤手,呵了几口气便忙活开来。端出初三便泡好的红枣汤,往里加进白米、粳米、菱米、红江豆、白果、落花生、核桃仁,煮起腊八粥来。
冯佟氏恨铁不成钢,伸着指头戳他脑门儿:“你瞅瞅,你瞅瞅,你是那耗子转世的?胆量小的,那是你爹!还能吃了你不成?”
“到底是何事啊,你倒是说呀!”冯佟氏皱眉。
“喝粥啦?快端上来罢。”未几,冯安呵欠连天进了正厅,大剌剌坐与圈椅上,翘起二郎腿,点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儿。
“是。”
冯安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高深样儿,只滋溜着他的粥,两耳却暗里竖得忒直,内心非常幸灾乐祸。
“甚么呀,你说甚么呢?”冯娴心虚,这时候哪能承认。
当时冯元对宗子极其疼宠,破钞令媛从个突厥贩子手里得了只才下生几月的突厥狮子猫,极其贵重罕见,一黄一蓝的鸳鸯眼,周身乌黑。冯安得了这猫儿后,大为欣喜,因这猫儿爱玩咬冯佟氏的素白线团儿,冯安便给它起了个名儿,唤咬白。咬白渐大时,也不似旁的猫儿会抓人,反而非常灵巧暖和。你若抱得累了,给它个线团儿它便自个儿玩得欢,你若抱着,它便诚恳地往你身上窝窝蹭蹭,夏季里抱在怀里,那绒毛甚是熨帖和缓。
瞧冯安一阵风跑走,冯娴眨眨眼,这才想到方才弟弟可没说咬白是如何死的,自个儿却抢着不打自招了,她烦恼地直顿脚。
“就是你!还想抵赖,这铃铛是我亲手挂在咬白脖子上的,是你害死了它!”
冯佟氏头顶挑心髻,身着朱红对襟大袖褙子,上绣缠枝斑纹,雍容喜庆。
瞧也问不出甚么,这事也便罢了,只冯安当时暗忖:冯娴,就你这局促暴虐的性子,将来有你好受的,我们等着瞧!
“莫瞧了,爹再给你去寻一只来。”
要说他与这长姐冯娴的恩仇,乃是从小便种下的。他乃嫡宗子,自小受宠,爹娘将好东西一窝蜂地往他手里送。而他这长了六岁的长姐因着妒忌,没少给他下绊子,他掏个鸟窝、偷吃口酒等的调皮事都是她背后奉告的爹娘。年事愈长,她手脚亦不诚恳起来,今儿偷他个砚台,明儿藏他个玉笔,幸亏还是官宦人家的嫡女,说出去都嫌丢人!
宋嬷嬷缓慢扫了眼冯元才嗫嚅道:“姑奶奶与姑爷生了龃龉,老奴去时,他二人正吵着嘴,老奴也不便多待,回府时,姑奶奶也......跟着回了。”
“吃甚么?”冯元案首阔步入了正厅,随口问道。
绿莺想的点子甚好,朱粉芳不管是四壁、摆架、柜面,一概镶上了琉璃镜。就这般过了一个月,当她再来时,于掌柜笑得满脸菊花褶子,喜哈哈地捧出账簿,客多了、进项多了、伴计轻省了,外头呼呼飘着雪,铺子里的世人却心如暖阳。
“又如何了?”冯元皱眉瞧着那人,这架式就算他不问也知为何,伉俪闹了别扭便往娘家跑,一年总有几次,端的是不费心!
冯佟氏暗自点头:“府里找遍了都没有,定是有那手脚不诚恳的下人拐去卖了。”
“收起你那吊儿郎当的贩子样儿。”冯佟氏皱眉,瞧他仍不觉得然,恐吓道:“你爹这几日休沐,此时正洗漱着,斯须便来了,到时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