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众目睽睽之下,弘历却将手中的文折投进了火盆中。火舌很快将文稿淹没了,转刹时一整本文折都成了灰烬,全场的读书人鸦雀无声。
和珅笑道:“挚交说不上,但主子一贯敬慕钱大人的为人。”
和珅并没有被弘历的气势吓住,他朗声道:“试问满朝文武,谁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些话......”见弘历张口欲言,和珅抢先一步道:“如果有谁胆敢说如许的混账话,主子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到当时皇上再将那些官员一一措置也不迟。”
和珅向曲阜知县核实了一应牲、果、酒的安插,又事前查验了歌舞的排练状况,将祭礼当天的场面练习了两三遍,心下这才有了掌控。
和珅强撑着笑道:“失眠了,老弊端不碍事的。”
和珅急道:“皇上......三思啊,现在我们已在曲阜,千千万万双读书人的眼睛看着皇上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民气动乱。那祭孔大典上职员稠浊,如果事情闹大了,只怕对皇上的安然也无益。”
和珅想通了这一层,在面对弘历的指责时也非常平静,他缓缓道:“皇上,您比谁都清楚,这是一个死局。如果不处决钱沣,无止地步清查下去,就会变成最坏的成果。但是钱大人,实在无辜,皇上惩罚他又于心何忍。这个案子,实在另有一条路可走,但是大师都将它忽视了:那就是皇上您不再究查文折一事。”
一时候学子们纷繁低头,有些怯懦的已经急得两股战战,看这架式,都觉得弘历要当场算总账。
和珅闻言面前一亮,他的确要为皇上这招混合视听喝采。那文折固然在明眼人看来,写得露骨直白,可到底没有明说这诗文的仆人公是谁。从古至今巡幸山东的帝王不堪列举,且不说近的圣祖爷康熙帝,历朝雄才大略、野心勃勃的君主,哪个不是以登临泰山为荣?
弘历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本端庄的青年,冷声道:“你......是当真的么?”
在山东曲阜孔庙停止的祭孔典礼是浩繁孔祭中最为昌大持重的,往年如果天子不参加,便由山东巡抚或朝廷特派的钦差主持祭礼。
弘历的脸黑如锅底,他厉声道:“冥顽不灵!朕看你是真的涓滴没把朕放在心上。”四周空无一人,因此弘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高耸可怖。
弘历不甚附和地撇了撇嘴:“不过是块臭石头罢了,也值得你如许奖饰?”嘴上固然抱怨着,可心底还是因为和珅方才的欣喜而豁然了些。
正晃神间,又听和珅道:“皇上的难堪,主子明白的。”弘历闻言,只感觉一向以来固执的东西终究有了答案,旁人千百句的诽谤,都比不上面前人的一句必定。
和珅几乎将漱口的茶水喷出来:“主祭?不是该当由山东巡抚充当主祭人么?”
弘历顿了顿,气势俄然弱了下来,调子也低了很多,他缓缓道:“你方才说甚么?”
弘历却仍然火大,和珅的解释他并未听出来多少,只是嘲笑道:“你口口声声为朕着想,那你可有想过,如果朕不究查此事,那些官员会如何群情朕?这不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说朕是阿谁奢糜无度,置天下百姓于不顾的昏君么?”
海兰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前任山东巡抚徐绩,不是被你亲身拉上马的么?”
弘历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感喟道:“不是朕不想饶了钱沣,可朕更不想连累旁人......”
说到底,那真凶之以是敢如此大胆地漫衍文折,也是料定了天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弘历要保住万千读书人,那么钱沣就必定会被惩办;如果弘历放过了钱沣,天然就是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