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季兴在洛阳,帝摆布伶宦求货无厌,季兴忿之。帝欲留季兴,郭崇韬谏曰:“陛下新得天下,诸侯不过遣后辈将佐入贡,惟高季兴身自入朝,当褒赏以劝来者;乃羁留不遣,弃信亏义,沮四海之心,非计也。”乃遣之。季兴倍道而去,至许州,谓摆布曰:“此行有二失:来朝一失,纵我去一失。”过襄州,节度使孔勍留宴,中夜,斩关而去。丁酉,至江陵,握梁震手曰:“不消君言,几不免虎口。”又谓将佐曰:“新朝百战方得河南,乃对功臣举手去,‘吾于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则别人皆无功矣,其谁不崩溃!又荒于禽色,何能悠长!吾无忧矣。”乃缮城积粟,招纳梁旧兵,为战守之备。
郭崇韬上言:“河南节度使、刺史上表者但称姓名,未除新官,恐负忧疑。”十一月,始降制以新官命之。
赵光逢自梁朝罢相,杜门不交来宾,光胤时往见之,语及政事。他日,光逢署其户曰:“请不言中书事。”
甲子,帝发大梁;十仲春,庚午,至洛阳。
壬寅,岐王遣使致书,贺帝灭梁,以季父自居,辞礼甚倨。
彗星见舆鬼,长丈馀,蜀司天监言国有大灾。蜀主诏于玉局化设道场,右补阙张云上疏,觉得:“百姓怨气上彻于天,故彗星见。此乃亡国之征,非祈禳可弭。”蜀主怒,流云黎州,卒于道。
以康延孝为郑州防备使,赐姓名曰李绍琛。
议者以郭崇韬勋臣为宰相,不能知朝廷典故,当用前朝名家以佐之。或荐礼部尚书薛廷珪,太子少保李琪,尝为太祖册礼使,皆耆宿有文,宜为相。崇韬奏廷珪浮华无相业,琪倾险无士风;尚书左丞赵光胤廉洁刚正,自梁未亡,北人皆称其有宰相器。豆卢革荐礼部侍郎韦说谙练朝章。丁巳,以光胤为中书侍郎,与说并同平章事。光胤,光逢之弟;说,岫之子;廷珪,逢之子也。光胤性草率,喜自矜;说谨重守常罢了。
赐宣武节度使袁象先姓名曰李绍安。匡国节度使温韬入朝,赐姓名曰李绍冲。绍冲多赍金帛赂刘夫人及权贵伶宦,旬日,复遣还镇。郭崇韬曰:“国度为唐雪耻,温韬发唐山陵殆遍,其罪与朱温相埒耳,何得复居方镇,天下义士其谓我何!”上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
辛酉,复以永平军大安府为西京京兆府。
初,梁均王将祀南郊于洛阳,闻杨刘陷而止,其仪物具在。张全义请上亟幸洛阳,谒庙毕即祀南郊;从之。
帝之与梁战于河上也,梁拱宸左厢都批示使陆思铎善射,常于筩上自镂姓名,射帝,中马鞍,帝拔箭藏之。至是,思铎从众俱降,帝出箭示之,思铎伏地待罪,帝慰而释之,寻授龙武右厢都批示使。以豆卢革尚在魏,命枢密使郭崇韬权行中书事。
己巳,赐朱友谦姓名曰李继麟,命继岌兄事之。
租庸副使孔谦畏张宪公道,欲专使务,言于郭崇韬曰:“东京重地,须大臣镇之,非张公不成。”崇韬即奏以宪为东京副留守,知留守事。戊午,以豆卢革判租庸,兼诸道盐铁转运使。谦弥绝望。
废北都,复为成德军。
乙酉,梁西都留守河南尹张宗奭来朝,复名全义,献币马千计;帝命皇子继岌、皇弟存纪等兄事之。帝欲发梁太祖墓,斫棺焚其尸,全义上言:“朱温虽国之深仇,然其人已死,刑无可加,屠灭其家,足觉得报,乞免焚斫以存圣恩。”帝从之,但铲其阙室,削封树罢了。
甲申,吴王复遣司农卿洛阳卢蘯来奉使,严可求豫料帝所问,教蘯应对,既至,皆如可求所料。蘯还,言唐主荒于游畋,啬财拒谏,表里皆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