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日夕专与寺人同处,议天下事,待外臣殊疏薄。庚午,左拾遗孟昭图上疏,觉得:“治安之代,遐迩犹应同心;多难之时,中外尤当一体。去冬车驾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仆射以下悉为贼所屠,独北司平善。况目前臣至者,皆冒死崎岖,远奉君亲,所宜自兹同休等戚。伏见前夕黄头军反叛,陛下独与令孜、敬瑄及诸内臣闭城登楼,并不召王铎已下及收朝臣入城。翌日,又不对宰相,亦不宣慰朝臣。臣备位谏官,至今未知圣躬安否,况疏冗乎!傥群臣不顾君上,罪固当诛;若陛下不恤群臣,于义安在!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一定尽可托,南司一定尽无用。岂天子与宰相了无关涉,朝臣皆若路人!如此,恐光复之期,尚劳宸虑,尸禄之士,得以宴安。臣躬被宠荣,职在裨益,虽遂事不谏,而来者可追。”疏入,令孜屏不奏。辛未,矫诏贬昭图嘉州司户,遣人沉于蟆颐津,闻者气塞而莫敢言。
八月,己丑夜,星交换如织,或大如杯,至丁酉乃止。
西川黄头军使李铤将万人,巩咸将五千人屯兴平,为二寨,与黄巢战,屡捷。陈敬瑄遣神机营使高仁厚将二千人益之。
初,高骈与镇海节度使周宝俱入迷策军,骈以兄事宝。及骈先贵有功,浸轻之。既而封壤相邻,数争细故,遂有隙。骈檄宝入援京师,宝治舟师以俟之,怪其久不可。访诸幕客,或谓:“高公幸朝廷多故,有兼并江东之志,声云入援,实在一定非图我也!宜为备。”宝未之信,令人觇骈,殊无北上意。会骈令人约宝面会瓜洲议军事,宝遂以言者为然,辞疾不往。且谓使者曰:“吾非李康,高公复欲作家门功劳以欺朝廷邪?”骈怒,复遣使责宝,“何敢轻侮大臣?”宝诟之曰:“相互夹江为节度使,汝为大臣,我岂坊门卒邪!”由是遂为深仇。
秋,七月,丁巳,改元,赦天下。
初,车驾至成都,蜀军赏钱人三缗。田令孜为行在都批示措置使,每四方贡金帛,辄颁赐从驾诸军无虚月,不复及蜀军,蜀军很有牢骚。丙寅,令孜宴土客都头,以金杯行酒,因赐之,诸都头皆拜而受,西川黄头军使郭琪独不受,起言曰:“诸将月受俸料,丰赡有馀,常思难报,岂敢无厌!顾蜀军与诸军同宿卫,而赏赉差异,很有觖望,恐万分歧变。愿军容减诸将之赐以均蜀军,使土客如一,则高低幸甚!”令孜沉默有间,曰:“汝尝有何功?”对曰:“琪发展山东,征戍边鄙,尝与党项十七战,契丹十馀战,金创浑身。又尝征吐谷浑,伤胁肠出,线缝复战。”令孜乃自酌酒于别樽以赐琪。琪知其毒,不得已,再拜饮之。归,杀一婢,吮其血以解毒,吐黑汁数升,遂帅所部反叛,丁卯,焚劫坊市。令孜奉天子保东城,闭门登楼,命诸军击之。琪引兵还营,陈敬瑄命都押牙安金山将兵攻之,琪夜突围出,奔广都,从兵皆溃,独厅吏一人从,息于江岸。琪谓厅吏曰:“陈公知吾无罪,然军府掠扰,不成以莫之安也。汝事吾能始终,今有以报汝。汝赍吾印剑诣陈公曰:郭琪走渡江,我以剑击之,坠水,尸随湍流下矣。得其印剑以献。”陈公必据汝所言,榜悬印剑于市以安众。汝当获厚赏,吾家亦保无恙。吾自此适广陵,归高公,后数日,汝可密以语吾家也。遂解印剑授之而逸。厅吏以献敬瑄,果免琪家。
玄月,李孝昌、拓跋思恭与尚让、朱温战于东渭桥,倒霉,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