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充江、淮转运使韩滉薨。滉久在二浙,所辟僚佐,各随其长,无不得人。尝有故交子谒之,考其能,一无所长,滉与之宴,竟席,何尝摆布视及与并坐交言。后数日,署为随军,使监库门。其人整天端坐,吏卒无敢妄出入者。
甲申,葬昭德皇后于靖陵。
仲春,壬戌,以检校左庶子崔浣充入吐蕃使。
贞元三年丁卯,公元七八七年春,正月,壬寅,以左仆射张延赏同平章事。李晟为其子请婚于延赏,延赏不准。晟谓人曰:“武夫性快,释也于杯酒间,则不复贮胸中矣。非如文士难犯,外虽和解,内蓄憾仍旧,吾得无惧哉!”
申蔡留后吴少诚,缮兵完城,欲拒朝命,判官郑常、大将杨冀谋逐之,诈为手诏赐诸将申州刺史张伯元等。事泄,少诚杀常、冀、伯元。大将宋昮、曹济奔长安。
庚申,大省州、县官员,收其禄以给兵士,张延赏之谋也。时新除官千五百人,而当减者千馀人,叹恨盈路。
初,吐蕃尚结赞得盐、夏州,各留千馀人戍之,退屯鸣沙。自冬入春,羊马多死。粮运不继,又闻李晟克摧沙,马燧、浑瑊等各举兵临之,大惧,屡遣使乞降,上未之许。乃遣使卑辞厚礼乞降于马燧,且请修净水之盟而归侵地,使者接踵于路。燧信其言,留屯石州,不复济河,为之请于朝。李晟曰:“蛮夷无信,不如击之。”韩游瑰曰:“吐蕃弱则求盟,强则犯境,今深切塞内而求盟,此必诈也!”韩滉曰:“今两河无虞,若城原、鄯、洮、渭四州,使李晟、刘玄佐之徒将十万众戍之,河、湟二十馀州可复也。其资粮之费,臣请主理。”上由是不听燧计,趣使进兵。燧请与吐蕃使论颊热俱入朝论之,会滉薨,燧、延赏皆与晟有隙,欲反其谋,争言和亲便。上亦恨回纥,欲与吐蕃和,共击之,得二人言,正会己意,计遂定。延赏数言“晟不宜久典兵,请以郑云逵代之。”上曰:“适时自择代者。”乃谓晟曰:“朕以百姓之故,与吐蕃和亲决矣。大臣既与吐蕃有怨,不成复之凤翔,宜留朝廷,朝夕辅朕,自择一人可代凤翔者。晟荐都虞候邢君牙。君牙,乐寿人也。丙午,以君牙为凤翔尹团练使。丁未,加晟太尉、中书令,勋、封仍旧;馀悉罢之。晟在凤翔,尝谓僚佐曰:魏征好切谏,余窃慕之。”行军司马李叔度曰:此乃儒者所为,非勋德所宜。晟敛容曰:司马讲错。晟任兼将相,知朝廷得失不言,何故为臣!叔度惭而退。及在朝廷,上有所参谋,极言无隐。性沉密,何尝泄于人。
分浙江东、西道为三:浙西,治润州;浙东,治越州;宣、歙、池,治宣州;各置察看使以领之。上以果州刺史白志贞为浙西察看使,柳浑曰:“志贞,憸人,不成复用。”会浑疾,不视事,辛巳,诏下,用之。浑疾间,遂乞骸骨,不准。
浑瑊之发长安也,李晟深戒之,以盟所为备不成不严。张延赏言于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严备。我有疑彼之形,则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召瑊,切戒以推诚待虏,勿自为猜贰以阻虏情。瑊奏吐蕃决以辛未盟,延赏集百官,以瑊表称诏示之曰:“李太尉谓吐蕃和好必不成,此浑侍中表也,盟日定矣。”晟闻之,泣谓所亲曰:“吾发展西陲,备谙虏情,以是论奏,但耻朝廷为犬戎所侮耳!”
韩游瑰奏请出兵攻盐州,吐蕃救之,则使河东袭其背。丙寅,诏骆元光及陈许兵马使韩全义将步骑万二千人会邠宁军,趣盐州,又使马燧以河东军击吐蕃。燧至右州,河曲六胡州皆降,迁于云、朔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