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自栎阳徙都长安。
初置宗正官,以序九族。
十仲春,上还,过赵。赵王敖执子婿礼甚卑,上箕倨慢骂之。赵相贯高、赵午等皆怒,曰:“吾王,孱王也!”乃说王曰:“天下豪桀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帝甚恭,而帝无礼;请为王杀之!”张敖啮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误!先人亡国,赖帝得复,德流子孙;秋豪皆帝力也。愿君无复出口!”贯高、赵午等皆相谓曰:“乃吾等非也。吾王父老,不倍德;且吾等义不辱。今帝辱我王,故欲杀之,何洿王为!事成归王,事败单身坐耳!”
田肯贺上曰:“陛下得韩信,又治秦中。秦,形胜之国也,带河阻山,阵势便当;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处所二千里,持戟百万,此东西秦也,非亲后辈,莫可使王齐者。”上曰:“善!”赐金五百斤。
七年辛丑,公元前二零零年冬,十月,长乐宫成,诸侯群臣皆朝贺。先黎明,谒者治礼,以次引入殿门,陈东、西乡。卫官侠陛及罗立廷中,皆执兵,张旗号。因而天子传警,辇出房;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莫不振恐肃敬。至礼毕,复置法酒。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置酒”,御史法律举不如仪者,辄引去。竟朝置酒,无敢讙哗失礼者。因而帝曰:“吾乃本日知为天子之贵也!”乃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初,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节,采择其尊君、抑臣者存之。及通制礼,很有所增损,大略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呼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其书,后与律、令同录,藏于理官。法家又复不传,民臣莫有言者焉。
夏,蒲月,丙午,尊太公为太上皇。
六年庚子,公元前二零一年冬,十月,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者。帝以问诸将,皆曰:“亟出兵,坑竖子耳!”帝沉默。又问陈平。陈平曰:“人上书言信反,信知之乎?”曰:“不知。”陈平曰:“陛下精兵孰与楚?”上曰:“不能过。”平曰:“陛下诸将,用兵有能过韩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而将不及,举兵攻之,是趣之战也,窃为陛下危之。”上曰:“为之何如?”平曰:“古者天子有巡狩,会诸侯。陛下第出,伪游云梦,会诸侯于陈。陈,楚之西界;信闻天子以好出游,其必将无事而郊迎谒;谒而陛下因禽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帝觉得然,乃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南游云梦。”上因随以行。楚王信闻之,自疑惧,不知所为。或说信曰:“斩钟离昧以谒上,上必喜,无患。”信从之。十仲春,上会诸侯于陈,信持昧首谒上;上令军人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喽啰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以归,因赦天下。
甲申,始剖符封诸功臣为彻侯。萧何封酂侯,所食邑独多。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坚执锐,多者百馀战,小者数十合。今萧何何尝有汗马之劳,徒持文墨群情,顾反居臣等上,何也?”帝曰:“诸君知猎乎?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纵唆使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纵唆使,功人也。”群臣皆不敢言。张良为谋臣,亦无战役功;帝使自择齐三万户。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户。”乃封张良为留侯。封陈平为户牖侯。平辞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谋计,克服克敌,非功而何?”平曰:“非魏无知,臣安得进?”上曰:“若子,可谓不背本矣!”乃复赏魏无知。帝以天下初定,子幼,昆弟少,惩秦伶仃而亡,欲大封同姓以填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