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萧氏,拜见主上。”
李赫一袭三章九龙褚黄文绫绣冕,二龙戏珠赤纱翼善冠,惨白的俊脸上,眸色有些凉。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仿佛搁了好久也未曾朱批,御用狼毫的墨汁滴下来晕花了一大片。
“解药。”江离俯下身,莹指捏着瓷瓶轻放到萧铖明面前的青苔地上,“萧大人,七步莲,本公子敢这么做,也算好了该这么做。棋局当中,最忌不忠。哪怕叛变了半步,都要被斩草除根,萧大人应当比我更清楚。”
江离长身玉立,受了这一礼。他没有说话,目光平视超出竹林,放佛瞥见了关中平原,千万里国土浩淼,芸芸百姓如棋,都无声无息的埋没在了,他深渊般的瞳人里。
“皇上想起的,是旧事还是旧事里的人呢?”王皇后不顾李赫微变的神采,也不管李赫有没有叫她平身,她就自顾敛裙而起,一步步向天子走去。
而现在的大明宫蓬莱殿,倒是沉寂无声。只要满殿的宫女寺人都被赶了出来,列在廊下一动不动。
言罢,萧铖明起家,后退几步,敛衫,拜倒,叩首至地,竟是行了大礼。
“酒杯,酒,醒酒汤,公子公然是棋君,步步算无遗策。”萧铖明出现抹绝望的苦笑,脸上开端有抹死灰伸展,“微臣从三殿下处返来后数日,并未谒见公子。现在七步莲毒发,臣无脸求公子宽恕。臣本身犯下的不忠之罪,臣死而无怨。只求公子不要迁怒我萧氏一族,微臣拜别。”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如何不叫宫人服侍着?得叫那些主子苟安逸去了。”王皇后温声软语,看向了御案前的天子李赫。
现在的萧铖明,哪另有半点紫宸殿中畏畏缩缩、回个话都双股发颤的模样。他眉眼腐败,眸光如剑,行动间自有股浩然正气。
殿门无声无息被推开,一抹明黄色罗裙迤逦而入,临到御座前十步,盈盈拜倒。
不久就是七夕了。大魏祥庆的氛围悄悄流转。
萧铖明没有说话,他毫不避讳地盯着江离,江离也目光熠熠的看着他。晚风吹动黑乎乎的竹林森然,钟昧袍脚拂过山石微响,传来好似剑鸣铮铮。
“好眼力。七步莲,莲开七步,七步亡魂。这但是前朝传播下来的奇毒,萧大人天然不陌生。”江离落拓的拍了拍掌,唇瓣弯成了绝美的弧度,“毒是下在酒和酒杯上。也就是说,单单喝酒或是用酒杯都无妨,只要拿萧大人的酒杯饮了三殿下的佳酿,才会中毒。”
“本公子本日攥了这瓷瓶整天,最后一刻才悔怨了,才把解药给你。萧大人,本公子在赌。”江离俯着身子直视萧铖明,绝美的瞳人目光灼灼。
江离直起家,负手于后。他的眸底溢满令人不成顺从的冷冽,浑然天成的严肃几近凝成本色,那是高山白雪的清贵,是天下浮图一刹时的狠绝。
“不,本公子在等。”江离幽幽道,“美酒七杯醉。最后三殿下赏你的那碗醒酒汤里,是按捺毒药发作的蛊。不然,为何从你回府后到现在,才会毒发?本公子等的,是你返来后能主动见我,给我一个解释。”
半夜竹林摇摆,竹海上暗浪澎湃,一浪一浪熔化了无边的夜色里。
江离微微眯了眼:“前朝,陈。大陈天子曾赞兰陵萧氏:社稷之臣,百姓之相。现在大魏代陈,五姓七望的天下,世人都快忘了,兰陵萧氏之名。萧氏也是浑浑噩噩,胡涂渡日,向来不进谏不出声。可本公子信,信萧氏的心中仍然未曾忘,‘社稷之臣百姓之相’这八个字。”
陈朝天子四个字落在萧铖明耳中,如平空落下的爆仗,炸得他神采庞大,惭愧、哀然、痛心、悔怨各种思路在他脸上搅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