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就拿给家妹用罢。人都无所谓,又何况一支笔。”
徐岱一愣。
徐岱的声音愈沙哑,如夜色流淌开:“我进京那日,已经看到了……长安的绣球花儿,都开了……”
杜韫之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有些绝望地嘲笑:“我说了十句,你却只要这一句。你就没有其他话么?”
“多谢杜九妹了。”男人大喜,深深揖手,笑得暴露半圈白牙。
他只是深深看着徐岱,欲言又止,眼角似有晶莹明灭,常日灰尘不惹的一身清骨,竟多了一分风月连绵。
“小八!”半晌,徐岱才进步调子,唤了他,声音有些不稳,有些颤抖。
杜韫之顿了顿,眸底夜色翻涌:“你晓得么?三年间,让我展转难眠的,不是命途多舛,而是远在东洋的……”
杜韫之立足,没有转头。
吾心君知否。
话?他是有很多话,可如何都说不出来,一堆堆挤在喉咙口,就是不带去到舌尖的。
言罢,徐岱兴趣冲冲地,回身就往王府里回。
春末尽,初夏至,风摇荷动一室水精帘。
杜韫之直觉那团棉花,堵得胸口生疼,疼得他狠狠刮了徐岱半眼,回身就走,只在风中留下句。
徐岱清咳两声,额角急得都排泄了细汗:“小八……我……”
“琴公子,徐岱。”
唯有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他笑了。
花儿都开了。
男人踱来踱去,非常难堪,一方面他下认识感觉有题目,可另一方面又是挚亲旧友,何况从大要上看,真如杜韫心所说,只是担搁路程,并未见血。
他鹄立在王府外的街口,青丝磊落,墨沾衣袂,一袭素衫落满日光,明显等了有些时候了。
但是,男人还是鹄立堂下,欲言又止:“阿谁……”
杜韫之脸一僵。
杜韫之也干脆偏过甚去。
话说琴公子徐岱从王府出来后,倒是脚步一滞,偏巧不巧地撞上一小我,恰是书公子杜韫之。
呆滞了半晌。杜韫之拔脚就走,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
杜韫心下认识想攫过来,可旋即认识到男人在侧,便悻悻地收回击:“行,笔我先收下……会帮你好好说话的……”
案上狼毫,尖健齐圆,一看便代价不菲。
“千里遥遥,民风殊异。听闻东洋多水难,多山崩,担忧那小我一去不复返,又有异域女子温婉可儿,怕那小我一醉在春宵,另有东洋饮食大分歧,喜生食,多平淡,也不知那人风俗不风俗,是不是瘦了几分,阁楼小巧,天井低垂,念那人住得可还舒心。夏季多雪,会冻着,官道粗陋,会颠着,眺望中原故乡迢迢,会思乡难捱。”
徐岱怔在原地,一股又凉又热的泉水往脑袋冲,忽的就通窍了,之前怼在喉咙里的话,也忽的就能说出口了。
男人踯躅上前来,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案上,像个小孩般,峻洒的容颜噙了分哀告:“在杜家最流浪的日子,我却在东洋清闲,我晓得……小八,小八必定是怨我的……他号书公子,痴字道,我便从东洋给他带了一枝名家所制的狼毫……他必然欢乐,或许就不那么怨我了……还请九妹帮我说些好话……”
本来是埋没柳暗花明的话,却被徐岱了解成了一个大棒棰,放佛得了救星,直楞楞地脱口而出:“编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