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江离不大的一声直呼其名,却让辛夷吓得浑身一抖。
御赐良缘惊长安,却反倒误了她卿卿性命。觉得是乱世繁华平生顶峰,没想到只是棋局两边博弈的捐躯品。
江离把玩着指尖竹笛,半晌才凉凉的应了句:“一子错满盘皆输。一步错转头成空。我只能算好每一子,赌赢每一步。”
“我不晓得。”辛夷淡淡应道。
江离的眸色深了深。他一勾唇角,低语道:“别多想,解药诡然罢了。天亮还早,你要不要再歇会儿?”
辛夷摇点头。她那里还能闭眼,还敢闭眼。幸亏解药保持当晚,她也只能生生挨畴昔了。
辛夷冷静听着。这首民谣她并不陌生,也听府中下人哼唱过,但从没放在心上。本日听来,倒是从未有过的哀艳魂殇。
横笛于唇,笛音如诉。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瞬息潸然肠断,鬓发成霜只在转头间。
江离也不再说话,他就坐在榻边,看着窗外,天幕上的明月在他眸底微澜。
公然弈者和棋子,高低立现。她到底是功力不敷。
固然看不见容颜,辛夷却感觉,如果她曾觉得江离是伸开了胡蝶翅膀的蛊毒,那她现在感觉,就算蛊虫剧毒,只怕也能让民气甘甘心的吞下去。
…
“风雅之事,六艺皆通。我虽以棋艺闻名,但闲了也把玩竹笛。虽不精通,吹些简朴曲子还是会的。”江离轻声解释。
玉堂阁内铺以柚木,木质光亮,沁凉如水。江离背对着辛夷,倚着榻沿,一腿蜷曲,手肘支在上面。辛夷只看到他背影,另有窗楹照出去的月光。
她却独独瞎了眼,看不到街旁埋伏的卢家弓箭手。
辛夷忙低头一瞧,蓦地大窘。本来梦魇后她出了身盗汗,素绉中衣本就轻浮,现在更是贴到她身上,勾画出曼妙的曲线。
江离的答复在她料想当中。无关风花雪月,非论沧海桑田,他始终都是棋公子。可辛夷却差点在今晚恍忽,她不再是重生后的辛夷。
辛夷只感觉月光仿佛哗啦一声,泻在了她内心上,浸凉浸凉,透入骨髓。
“太冷的词,老是不忍。”
她梦见了宿世。
忽地,江离开口了:“我给你吹首曲子如何?”
“何不吟来听听?”
没有任何征象的,辛夷忽地心中大恸,她眼睫毛一眨,泪珠就稀里哗啦滚了下来。
这呼喊如惊醒梦魇的一记响钟,让辛夷眸底的怅惘垂垂减退,双眸规复了腐败。
曲毕,辛夷轻道:“甚么曲子?竟从未听过。”
“一首崤山民谣罢了。本来另有词儿的。”
江离沉默了会儿,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得似窗外的月色,略带不实在的飘来。
而江离就清清简简的坐在月光里,他素色的衫子在木地上淌开,如仲春熔化的雪水,在晚风中轻漾波澜。男人墨发及地,在月色下泛着琉璃的微光,被风一吹,如水中青荇横斜。
十五岁的女子,浑身都披收回清冷的气味,并不感觉有如何哀,却让人无声中就断了肠。
乱箭穿心,红妆作白,在梦里的这一次,她没有再醒过来。
辛夷笑了:“棋公子还会吹曲儿?”
她没有抽泣,乃至惨白的小脸也是木然,唯有泪珠不受节制的往下滚,无声的熔化在夜色里。
也不知畴昔了多久,直到辛夷泪痕干,锦衾上被泪浸湿了一块,江离才悄悄开口:“你被梦魇着了。”
她微微今后靠去,看着窗外的月光,内心安宁非常。她忽地想,庄子当时候的梦大略是如许的。不过他的梦里只要胡蝶,而本身的梦里,有笛声,另有暗香浮动,风月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