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一早,张原一行分开广宁,除了李维翰没有来相送,韩原善、张承胤和鲁寺人都送出城外,张承胤是直干脆子,对张原印象颇佳,他又夸耀武力道:“小将麾下有精兵一万五千、大炮两百门、小炮两千门、鸟铳五千支,火力凶悍,奴尔哈赤若敢犯边,定叫他有去无回,就象这扈尔汗普通死无葬身之地。”
张原道:“长辈想说的是,面对辽东的危局,不要持息事宁人之想,而要勇于面对,为君父分忧、为百姓解厄。”
李维翰是万历初年的进士,比张原早七科以上,大明宦海的端方“七科以上,旁坐避马”门路相逢张原是要遁藏一旁的,并且李维翰是以正三品的右副都御史的身份巡抚辽东,位高权重,张原不过是六品闲职,本觉得只要他经验张原的份,没想到张原竟敢针锋相对劈面诘责他,不由肝火〖勃〗发,大声道:“你是持节的钦差,还要老夫教你如何做吗?”
张原道:“当然是让朝廷高低明白奴尔哈赤的野心,早作防备之计。”
阮大铖道:“我们明日就出发回京吧,把这统统公之于众。”
张原浅笑道:“我晓得,穆叔不要管这事。”
李维翰嘲笑一声:“你想说甚么?”
出乎阮大铖、甄紫丹等人预感的是:辽东巡抚李维翰和都批示使韩原善并不以为使团随行锦衣卫和连山关火枪手击毙包含扈尔汗在内的建奴十三骑是大功一件,反而忧心忡忡,李维翰很清楚作为五大臣之一的扈尔汗在奴尔哈赤忱目中的职位,扈尔汗死在大明地界,奴尔哈赤岂肯干休,更何况张原还抓了奴尔哈赤最得力的文官纳兰巴克什!
――本年年初始,李维翰巡查辽东边墙东线,从鸭绿江干的定远右卫至汉、蒙、满交界的开原城,再经过抚顺、清河回到广宁,用时三个月、路程一千六百余里,对辽东各卫的武备停止全面梭巡,辽东边军将领长于弄虚作假、贪饷冒功,以是李维翰不成能完整部会辽东边备的真相,但只要不是又聋又瞎昏愦过分的,对辽东武备的废弛总还是内心有点数,李维翰从抚顺游击李永芳和清河参将邹储贤那边体味到八旗军的勇猛善战,这些年辽东边军没有经历过大的战役,不比奴尔哈赤四周征讨兼并女真诸部,以是李永芳和邹储贤要求李维翰增兵抚顺与清河二城以防备奴酋,李维翰表示回广宁后会与韩批示和张总兵商讨恰当增兵,但严令李永芳和邹储贤等边将要循分守己不得向建州轻启衅端,并举客岁清河城游击冯有功为例,冯有功为给军士修营房,放纵军民越界采木,形成五十余名百姓被女真人殛毙,终究虽有女真人偿命,但冯有功也被夺职,以是要守好鸿沟,不要惹事――
张原道:“后金八旗军善于冲锋野战,短于攻城,张将军与其对敌,宜避其锋芒,据山险、掘壕堑、以火器轰之才是上策,万勿与其在平原布阵对战。”
李维翰看着这年纪悄悄的张原,心想:“你这少年墨客又体味多少辽东军政,敢在老夫面前大言。”说道:“奴尔哈赤固然桀骜不驯,但尚不敢与大明正面为敌,倒是你此次抓纳兰巴克什、杀死扈尔汗,只恐今后今后辽东再无宁日了。”
李维翰奏闻朝廷是奴尔哈赤已将殛毙汉民的凶手在抚顺城下正法,但现在张原又把首恶扈尔汗的首级带回,这让李维翰非常难堪,并且他也担忧奴尔哈赤借机发难,若辽东战事一起,他这个巡抚就要焦头烂额了,李维翰年过六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安然安两年后回京做他的都御史,实在不想在这类时候起争端,这就是李维翰对张原在朝鲜的作为和击杀扈尔汗不满的启事,固然李维翰明知扈尔汗突入大明地界是为了掳掠,但还是对韩原善、张承胤和鲁寺人说这都是张原惹下的大祸,若不是张原逮捕杀戳纳兰巴克什一行,也不会有扈尔汗的抨击,现在变成己方十二个锦衣卫灭亡和建州侍卫大臣扈尔汗灭亡的大事,这该如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