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隆拱拱手，说道：“不瞒张公子，咱家怕是惹下了杀身之祸——”说这话时，目不转睛凝睇张原，若张原有惶恐、畏缩之意，那他就不会再往下说，但张原倒是不动声色，安静道：“公公请说。”
张原从速道：“公公切莫多礼，让旁人看到不好。”踱了两步，开口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弹劾者既在皇陵风水上做文章，公公就要在堪舆术上做回应，请驰名誉的堪舆师放话，说案山开小道于国度畅旺无益，风水之说本就缥缈难有定论，详细如何说就看堪舆师的了，毕竟这不是动了皇陵的土，而是二十里外的案山，另有转寰的余地，另有，公公要拉拢民气，做一些对南京百姓无益的事、南京百姓最火急想处理的事，再有，公公要请宫中内官在天子面前美言，将公公的部下私行开案山小道之事粉饰下来，毕竟这事都已畴昔十年了，并且三大征以后，国度也算承平——如此三管齐下，晚生不敢说定能保住公公的内守备之职，公公性命决然无忧。”
张原缓缓道：“邢公公说的上书自辩，这是必定要的，公公可直接奏闻天子，应比那弹劾公公的奏疏更快呈交御览，这就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公公曾在宫中服侍，天子毫不会信赖公公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张原低声道：“钟公公，你我是莫逆之交，公公实话对我说，这邢公公为人如何，如果口碑坏了，谁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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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永和高寀是万积年间两个臭名昭著的寺人，梁永在陕西把历代帝王的宅兆都给挖了，部下的税役几近是当街明抢百姓财物，高寀就更卑劣，吃小儿脑浆企图重新长出阳道的就是他——
顾起元点点头，起轿拜别。
湖船在玄武湖上荡了一圈，回到原处已是午后申时，张原向邢、钟两位寺人告别，说要赶返国子监，钟寺人没能与张原暗里长谈，略感遗憾，他此次回京就筹办依张原所说的要求去奉侍皇长孙朱由校、筹办过贫寒日子了——
又提及拉拢民气之事，邢隆深思半晌，说道：“近年金陵对编商当值，给很多铺户带来累累重创多有控告，朝廷商税实在不高，但处所逐级累加就惊人了，南京榷税使郭祖生是我义子，他主管龙江高低关税榷务，若咱家提出弛商减税的建议，必获公众欢迎，只恐国课征收不敷，再遭言官弹劾——”
张原对晚明的商税有点体味，晚明商税看似不高，但收税的关卡多，有天子的榷税使、有户部的榷务官、另有处所的关税，一批货色从杭州运抵南京，要太重重关卡，商税迭加起来就惊人了，导致商贾不可，肆市冷落，如果恰当降落一些商税，商贾就情愿到南京来，舟楫来回，收到的税应当不会比减税前少，乃至能够更多，这与薄利多销是一个事理，后代有些论者以为晚明不进步商税导致农夫承担重才导致灭亡，这类论调那美满是过后诸葛亮，建州女真鼓起、辽东事坏以后，即便加征商税也弥补不了那庞大的军饷，明朝不管征不征商税都要灭亡，而他既有前瞻的识见，当然明白最要紧的就是禁止努尔哈赤崛起，只要萨尔浒之战不败，明朝就不消征光庞大的三饷，也就不会那么快灭亡，先做到这一点，然后徐图其他——
张原随邢、钟两位寺人再上湖船，钟寺人没看到那两个秦淮名妓，问知被张原送走了，笑了笑，邢隆便说：“本日遭遇此事，坏了兴趣，不能让两位尽欢，他日再把那两个旧院女郎叫来相陪。”
邢隆道：“顾祭酒曾与人论金陵风水，当时前辈堪舆家说的金陵山形散而不聚、江水流而不留，穿城而过的秦淮河又是西注，与帝都格式‘砂关锁’不呼应，不宜作都城，顾祭酒以为这都是为永乐帝迁都作辩白，顾祭酒对金陵城的垣局风水与别人观点分歧，以为金陵顺水结力，能够作帝都，但与北京比拟，稍欠薄弱强大，此论影响很大，若顾祭酒肯为咱家说话，那就有掌控很多，并且顾祭酒就是金陵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