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祖常本来就对汪大锤没有甚么恩德,汪大锤只是为了银子才来顶缸,这时就不管那么多了,把昨日受命抓了范昶回董府、董祖常踢打范昶、逼范昶跪在炎阳下、范昶中暑昏倒之事前前后后都说了。
这汪大锤幼年丧父,少年时就和一些贩子光棍厮混,打斗打斗、诈人钱物、为非作歹,是华亭县城三生桥一带的祸害,不过汪大锤有个好处,就是比较孝敬,在内里凶神恶煞,在家里还肯听老娘的话,老娘卧病他端屎端尿也会服侍,但也仅限于此,比如老娘叫他学一份合法技术餬口那他是不会听的,他厮混惯了,循规蹈矩就本分人做不来――
通判道:“那就只要逮捕董祖常归案了。”
这汪大锤脑筋不大好使・本身说话就露馅了,几个差役上前要来捉汪大锤归去,却被张萼等人拦住,张萼道:“你们几个差人,也得了董祖常很多银子吧,诸位看看・这挨了六十杖的人还能活蹦乱跳,你们这棍子是用来赶苍蝇蚊虫的吧。
董其昌作势欲打,却又撤回击,对黄国鼎道:“敦柱兄看另有何策可化解此事,就说小儿不在其间,容他日归案可否?”黄国鼎,字敦柱。
但是风云突变,汪大锤老娘被人抬来了,一番言语,汪大锤背叛招认了,董祖常气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先是痛骂吴龙,说吴龙部下都是混帐,又骂黄国鼎脆弱无能――
汪大锤道:“董二公子也包管我不会重判的,也就挨些棍子。”
张原走了过来,穆真真如影随形,张原道:“汪大锤,你看看董氏大宅,大门紧闭,这么多气愤的公众围堵,董氏父子吓得不敢出来,把你推出来当替罪羊,你觉得挨这不轻不重的几十杖就没事了,范氏家眷和这么多公众饶得过你?”
黄国鼎怒道:“张原,不要觉得你有一顶头巾,本府就不敢惩办你,你这是吼怒公堂、诽谤官长!”
董其昌转头痛骂董祖常,董祖常不平,说道:“父亲现在骂儿子何益,衙门儿子是决不去的,这也干系到父亲的颜面。”
万历天子宠幸郑贵妃,成心立郑贵妃所生的福王朱常洵为太子,但朝臣果断拥戴皇宗子朱常洛,为此万历帝与朝臣停止了长达二十年的所谓国本之争,期间贬黜、问罪、廷杖的大臣不知凡几,而环绕这国本之争朝臣也今后分裂出几大派系,东林党、浙党、齐党、楚党皆由此而生――
董其昌道:“速请金山卫军兵来此,如何?”
张原等人都安抚围观百姓静下来听黄知府审案,只听那黄国鼎问道:“汪大锤,你先前所言都是谎话吗?”
黄国鼎有些难堪,说道:“教员也看到了,情势逼人啊,百姓越聚越多,恐有不测之变,以是弟子还是想先请世兄去府衙问个话,范昶之死与世兄并无直接干系,不会受重处的。”
那瞎了一只眼的老妇见儿子趴在那边屁股皮开肉绽,哭叫道:“大锤,你这个傻子,董家人是要你抵命啊,害死了人家范相公,你觉得挨几下打就没事了,相公们都和我说了,你要么是绞死,要么是放逐,你如果没了,老娘我眼睛半瞎的可如何办?你给董家人顶罪是得了人家钱物是吧,你这傻子,你也不想想,你人如果没了,老娘有银子也保不住啊,还不被那些地痞抢去――”
汪大锤的老母亲皱巴巴的老脸又是汗又是泪,要求道:“几位相公,我儿虽是恶劣,但毫不会害人道命的,他是受了董家人的骗――
董其昌也没推测事情会呈现如许的转折,派去顶缸的汪大锤却一五一十全招认了,这就费事了,董其昌常日优游书画,有事就一封书帖送去县衙或府衙就处理了,而本日事起仓促,黄国鼎也不能替他化解,门外数千公众围堵,董其昌也乏应变之能,不知如何是好了,说道:“先让黄知府出去,看他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