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此次听得明白,天子这是要将国度重担拜托在本身肩上,赶快跪谢道:“万岁天恩,唐生永久不忘,臣明白了,臣明日马上解缆,前去军中报导。”
说到此处,李隆基仰目望向殿顶,眼中含泪,忆及侄子李光仲当年意气风发之时,不由慷慨以叹,居高临下道:“唐生,你可情愿?”
待唐生红肿眼圈走出兴庆殿,殿外乌雨已散去了大半,四周侍戍卫送唐生出宫,只要高力士一人单独守在殿外。高力士躬着身子,缓缓走入殿内,见李隆基沉吟不语,好似苦衷难拆,高力士走到殿前,悉心问道:“陛下何时用膳,老奴这就去筹办着。”
高力士说罢,与李隆基一同望向苍穹绝顶,天有不测,那个能料,就算高居帝王之位,又能如何?李隆基堕入沉寂静思当中,昂首仰天,见乌云又起,一阵阴风带雨,将冰冷的碎雨吹向兴庆宫密不通风的夹墙。雨势渐大,完整不似春雨之势,兴庆宫内的石砖上浮起霜气,李隆基高力士君臣也消逝在反面季候的冷雨当中。
“陛下天恩,皇室光荣,臣愿万死难报。”唐生哽咽吞声,愣住半天,眼中懊悔垂垂减退,心中所想,光是天子这般信赖,就足以叫他赴汤蹈火:“只要陛下信得过臣,臣情愿。”
“姚南之地,两面受敌,迁民弃城,乃朕之讯断。这十几年来,六诏日趋强大,朝廷分兵东西两路,已有力再派雄师剿除,朕欲借助六诏之力,管束吐蕃,仲乃朕之亲侄,爱民如子,不肯弃城,并非抗旨不遵,他想得比朕深远,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啊。”
模糊之间,高力士被李隆基言语中的派头所慑,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腰躬得更低了。
说罢,唐生摘下头盔,双手抱紧,跪在王府门前,连磕三个响头:“叔公,唐生走了,保重。”唐生拔起胸膛,头也不回,奔马奔驰而走,待王府下人通禀,李守礼身着便衣,出门来迎时,唐生已出了长安东门。
“好!不愧是朕的唐生,如此胸怀,英果类我!”李隆基龙颜大悦,不顾帝王之尊,卷起龙袍,屈膝扶起唐生。君臣一老一少,对峙殿中,二人皆是百感交集。
“陛下这是何意,父王失了城池,怎会有功?”
“姚州失守,你父王无罪,朕下过诏令,命他引领百姓,弃城而逃。”
“陛下想得全面,依老奴看,并无不当之处,如此一来,唐生接受陛下厚恩,同时负担重担,此中变数,都系在唐生一人。不知此时现在,唐生可否体味陛下的良苦用心啊。”
李隆基倒没多想,习觉得常,既没有开口宽恕,脸上也半分无怒意,双手背后走出殿外,高力士站起家子,紧随厥后。
唐生喜极而泣,不假思考道:“万死不辞,誓死尽忠。”
唐内行掌松开马缰,踏出一步,抬脚低头,将方才花瓣碾碎成泥,昂首间,唐生已是眼眶泛红。隔日便是邠王府的六十大寿,望着热烈庆寿的邠王府,唐生不由想起西宁王府,当初盛景,旧光阴辉,仍在泪水当中恍惚打转,唐生心中酸涩难忍,抱恨不舍,悲呛叹道:“我唐生还能有本日,全仗叔公所救,若不能扬眉吐气,重振昔日光辉,唐生无颜入这邠王府。”
李隆基长叹三声,双手平空搓碾着拇指指纹,转头对高力士说道:“吴王祎,西宁王仲,身为皇室,皆为忠勇,但有所分歧。仲静民以抚,有为而戍,十九年来,深得民气,名载一方,朕不忍孤负,是以破格卓拔唐生;祎乃军中柱石,声望矗立,又为朝廷立过赫赫军功,若无人从中调拨,朕何尝不想善始终焉?力士,你不胡涂,吴王与张说,九龄文臣走得靠近,若他们联手太子,文臣武将一齐向朕逼宫,到时候就算是朕,也无可何如。现在,朕调派唐生为副节度使,驻军东北,名为副使,实为警示,吴王若知朕的用心,自当有所收敛,授唐生治军兵法,断朝中朋党来往。”李隆基绕过躬身而侍的高力士,目光如剑,颚骨仰天说道:“他若不肯,朕也没法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