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听他说到这里,心想:“如此境遇可真是造化弄人!想来也是他口无遮拦常与人言与我故交,这才落人话柄家破人亡!”
“某家这几年在江湖上东躲西藏,前些日子听闻燕王兵抵淮左我便故意投奔,正巧遇见昔年旧识已在燕王帐下效力,受命来江南招觅义士共建靖难大业。我就藉此机遇投效了燕王,径与其他几个兄弟一起混进了锦衣卫中乘机行事。”
柳少阳觑了心中嘲笑,顷刻间玄功暗转劲布周身。只见那钢刀斩在他腰间如碰精金顽铁,那长脸男人虎口大震拿捏不住,长刀脱手“呼呼”飞出数丈。
余下三人见柳少阳神乎其技有如金仙鬼怪,惊得两股战战哪敢脱手?个个撇下财物告饶起来。
柳少阳心境一时激愤,不料竟害了楚望南性命,思之有愧不肯再伤青城派门人。事已至此暗叹一声,只得挥刃拨挡四遭剑雨,提转真气身形倏晃窜出剑阵,超出殿庑朝北奔避。
他尽捡稀僻之处行过,纵跃于诸殿间身法快极,东拐西折转眼离了前三殿,到了大内后宫。但见目之所及屋殿廊宇尽是火光冲天,各处寺人宫女惊叫多窜。
柳少阳见此人拜别点头苦笑,迟疑半晌深思其间是非之地多待无益,不如往江湖上去寻江雪茵的踪迹,即便无可挽回也能了桩心愿。
待得碰到殿内逃出之人,一问才知楚望南竟已死于柳少阳之手。众门人得讯惊怒之际,纷繁悲呼遁阶抢上殿来,正撞见柳少阳神情黯但是出欲自拜别。
柳少阳见这几人忒不济事冷哼一声,待打眼去瞅那虬须男人,隐觉瞧着甚是眼熟。蓦而想起一人,惊奇道:“武镖头,你怎生会在这里?”
本来此人竟是柳少阳当初自伊江岛归返淮安,在杭州岳王庙前碰到的镖头武振英。
他计算已定正欲自去,忽听得奉天殿方向喊杀之声陡盛,心头暗跳:“莫不是燕军已然入宫,与青城派的人拼斗起来了不成?”
“兄弟几个本领寒微,既然在此遇见柳大侠,自当执鞭坠镫谨遵号令。依某家之见不如趁那昏君尚未逃远,寻赶上去或可得奇功一件!”那武振英原就想趁宫中大乱擒住朱允炆好得首功,只是忧心朱允炆身边另有护驾妙手才未敢行事。此时乍见到柳少阳再无顾虑,是以紧忙相邀前去擒捉。
那虬须男人怔了怔,脱口叫道:“莫不是……柳大侠么?都是自家兄弟,还盼手底容情则个!”说着冲身畔几名男人嚷道:“这位便是我常与你们提到的五行门门主,眼下燕王帐前威震南北的柳将军!”
柳少阳见这伙锦衣卫盗取财物还关键人道命,身形闲逛瞬息已到近前,眼瞅那地上之人亲信着刃已然丧命,心头怒起沉声道:“你们这些人拿着俸禄御守禁宫,朝廷有难却行起趁火打劫戮人道命的活动,这和打家劫舍的山贼匪寇有甚么别离!”
那武振英面有恨色,叹口气道:“柳大侠有所不知,武某前些年在江湖上接了趟转手买卖,是为朝廷里一名大官公开运笔私财。谁知路过山东地界被白莲教的贼子劫了去。这聚揽赃银本来是见不得人的活动,可偏生那大官觉得我将财物私吞不肯罢休。过得半载竟遣杭州府衙门把我以……以周吴余党的造反之罪论处,将兄弟的产业尽数籍没不说,阖家十余口依律尽被处斩,也只某家一人逃得性命!”
旁厢里那虬须男人打出的一拳,着在柳少阳胸前却如陷棉絮,未及醒过神来已听柳少阳寒声道:“都躺着罢!”两人只觉身子为柳少阳袖袍一拂,浑身要穴顿时滞闭再无半分力量,俱都软绵绵的瘫卧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