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这般暗叹之际,忽听得不远一处暖阁前有人喝嚷犹甚。柳少阳打眼瞧过,但瞅火光憧憧处,有五个锦衣卫模样的男大家人肩扛裹囊,却被十余个内监阻住来路实际。听言语想是这伙侍卫趁乱盗掠宫中财物,却被管事的内监撞见这才争闹。
那武振英面有恨色,叹口气道:“柳大侠有所不知,武某前些年在江湖上接了趟转手买卖,是为朝廷里一名大官公开运笔私财。谁知路过山东地界被白莲教的贼子劫了去。这聚揽赃银本来是见不得人的活动,可偏生那大官觉得我将财物私吞不肯罢休。过得半载竟遣杭州府衙门把我以……以周吴余党的造反之罪论处,将兄弟的产业尽数籍没不说,阖家十余口依律尽被处斩,也只某家一人逃得性命!”
柳少阳心境一时激愤,不料竟害了楚望南性命,思之有愧不肯再伤青城派门人。事已至此暗叹一声,只得挥刃拨挡四遭剑雨,提转真气身形倏晃窜出剑阵,超出殿庑朝北奔避。
要知青城派这些年得明廷庇佑,阵容之盛自居南北玄宗诸脉之首。这数百门人皆是青城派里玄法有成的妙手,满心俱是忠君卫道之念。这时见了弑师仇敌个个目中喷火,不由得发声喊将柳少阳团团围住,霍霍间剑刃齐下。
柳少阳听他说到这里,心想:“如此境遇可真是造化弄人!想来也是他口无遮拦常与人言与我故交,这才落人话柄家破人亡!”
旁厢里那虬须男人打出的一拳,着在柳少阳胸前却如陷棉絮,未及醒过神来已听柳少阳寒声道:“都躺着罢!”两人只觉身子为柳少阳袖袍一拂,浑身要穴顿时滞闭再无半分力量,俱都软绵绵的瘫卧在地。
柳少阳心忖:“此言想来倒也不虚,燕王确是早遣了亲信之人过江,招揽江湖人士为燕军所用!”
柳少阳见这几人忒不济事冷哼一声,待打眼去瞅那虬须男人,隐觉瞧着甚是眼熟。蓦而想起一人,惊奇道:“武镖头,你怎生会在这里?”
柳少阳眼瞅这景象惨痛不已,不由立足暗道:“朱允炆本身退位而遁,还要毁去皇宫不留与旁人。可叹这好端端的堂皇禁城,当年聚江南民力营建起来多么不易,可转眼便要化作残垣断壁焦土瓦砾!”
余下三人见柳少阳神乎其技有如金仙鬼怪,惊得两股战战哪敢脱手?个个撇下财物告饶起来。
柳少阳听他前后说完,深思:“这几人见了宫中珍宝,心有贪念也是常情,说不得只要规劝他们今后莫要妄开杀戒!”,即而两眼望天,叹口气道:“也罢,眼下燕王攻陷都城朱允炆窜遁,还盼尔等心胸黎庶行事少添杀孽!”
“兄弟几个本领寒微,既然在此遇见柳大侠,自当执鞭坠镫谨遵号令。依某家之见不如趁那昏君尚未逃远,寻赶上去或可得奇功一件!”那武振英原就想趁宫中大乱擒住朱允炆好得首功,只是忧心朱允炆身边另有护驾妙手才未敢行事。此时乍见到柳少阳再无顾虑,是以紧忙相邀前去擒捉。
他计算已定正欲自去,忽听得奉天殿方向喊杀之声陡盛,心头暗跳:“莫不是燕军已然入宫,与青城派的人拼斗起来了不成?”
柳少阳觑了心中嘲笑,顷刻间玄功暗转劲布周身。只见那钢刀斩在他腰间如碰精金顽铁,那长脸男人虎口大震拿捏不住,长刀脱手“呼呼”飞出数丈。
本来此人竟是柳少阳当初自伊江岛归返淮安,在杭州岳王庙前碰到的镖头武振英。
待得碰到殿内逃出之人,一问才知楚望南竟已死于柳少阳之手。众门人得讯惊怒之际,纷繁悲呼遁阶抢上殿来,正撞见柳少阳神情黯但是出欲自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