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觑着暮色四合月夜渐浓,前面的新会县城又是赶将不到,立足四顾微一沉吟,说道:“这前后村庄里的百姓瞧景象为免肇祸事,八成不会留允我等投止家中,这般一来只能在这林子里合衣过夜了。此地环山临海甚是险恶,说不得有海寇出没。我等虽说不惧盗匪宵小,却也多少警省为妙!”
此时几天下来船下水粮俱尽,柳少阳随即率世人拆下船面劈柴生火,将海水舀来用瓮扣了煮沸,缓缓将淡水蒸出。莫凌涛则仗着水性纯熟几番下海,捞回海鱼炙烤以供诸人充饥。
他想到此番虽是得返中土,却委实不知五行门各地堂口的兄弟安危如何,今后诸事也说不清有何筹算。只觉心头狼籍如麻,浑没甚么考虑区处。
一番感喟过罢,水玄灵怪那老翁去得孔殷,撇了撇嘴道:“这老丈瞧着就乃四周村冈之人,偏是如此好不古怪!我们寻他搭话只为问路,他却言语几句就走如避蛇蝎普通!”
柳少阳叹口气道:“明廷为防海寇盗匪颁有严令,百姓勾搭外洋之人要治重罪。这老翁只不过是平常百姓,害怕律令倒也难怪!”
他疾掠无息纵出百丈到得近前,但见清幽的月光透过枝桠晖映在荆林场中,七八个异服男人赍持刀剑分抢四隅,将一名青袍道人作势围在垓心。
世人多日劳累早已困乏不堪,当下结伙入林倚树安息。柳少阳眼瞅叶小青在身边缓缓睡去,本身倒是思虑百转难以入眠。
柳少阳心知此时世人疲累不成多肇事端,旋即转舵绕过埠口掌管海禁的巡查官船。挨到傍晚时分经东边河道薄至陆前,在那东首的山崖以后悄悄登岸。
柳少阳心有所触热血顿沸,暗想:“昔年蒙元铁骑踩踏中华,血染江河尸满水沟,殛毙了我南朝多少百姓。这些外夷鞑子凶虐成性,就连我父母也死在了元廷细作的手中。现在蒙元在北又是蠢蠢欲动,此仇当为我大汉万民不时服膺,才可驱敌御侮不至再蹈昔日之祸!”
船上五人经此一劫回想起来,实在感喟六合乾坤变幻莫测,浩大之力势无可挡。柳少阳思之心不足悸,暗忖道:“无怪乎先贤庄子曾言,‘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为真人’。人之于六合浩渺,比之沧海一粟犹有不及,唯有适应天道方可久居人间!”
五行门诸人当即只得沿着乡野小道一起朝北,方才穿过两座山岗行到处茂林边上,天气就已全然暗将下来。
柳少阳身隐暗处瞧得逼真,见那羽士五旬高低年纪,瘦高个头脸上泛着一层青气。他手持宝剑斜拂袖袍,冷然肃声道:“你们九黎教行事好生霸道,追了贫道整整两日兀自不休。我龙虎派与贵教一贯是井水不犯河水,莫非彻夜真的定要结恶架梁不成?”
那老翁先是朝柳少阳几人打量一番,而前面有疑虑道:“此地唤作崖门,往前面走是新会县城,再朝北便是肇庆府的府城了。几位如果从海上返乡来的,到了地头还是尽早寻衙门登记在册。不然若想住将下来,州县户帖知名但是不成!”说罢也不待世人再问甚么,便自顾挑担仓促而去。
如此饮食艰巨勉强支撑,又过了数日高低。这天中午方至骄阳高悬,北方海面天涯处浮起一片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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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光阴头西沉天气已晚,世人弃船往北欲要寻觅镇甸。却见密林丘山一眼无边,实在不知该往那边行过。忽见有一肩挑木桶的老翁自山脚下转过,柳少阳当下紧赶几步,恭言探听附近府县当如何走。
世人听闻此处竟为南宋亡国之地崖门,只因晓得是汉人亡国先祖蒙尘之地点,讶然之余一时尽都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