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王郎君于你,意味着甚么?”阎氏俄然又问。
不过,在稍作安息的间隙里,她仍免不了握着阎氏的手,轻嗔道:“儿一人如何能忙得过来?阿家未免也太高看儿了。唉,阿姊远在洛阳,也没法向她求援――如果这一回,二郎能相中一名弟妇,儿便要喜得念阿弥陀佛了。”她所说的阿姊便是嗣濮王妃周氏,而二郎便是临川长公主次子周仪了。
翠柳清波,栈桥连缀,倩影相照,娇声笑语,如同最为美好的画卷,足以令人立足抚玩。
阎氏沉默了半晌,才又道:“上一回,王郎君借机坦白,亦是在摸索我。也确切教他摸索出,我对你们之事早已知情。便是惊奇、失措与忿怒,也早已消解了很多。但,即便如此,也并不料味着我接管了你们二人之事。”
仅仅几日以后,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晨光熹微,新安郡王趁着残存的夜色,悄悄地自府外而归。于寝殿中略作憩息以后,他便换了身衣衫,而后前去正院内堂向濮王妃阎氏问安。阎氏见他身着藤黄色圆领窄袖长袍,头戴玄色的幞头,腰配白玉带钩,显得格外俊美矗立,不由暗自微微点头。
自畴前些光阴王子献倏然坦白二人之间的豪情以后,母子俩便再也未曾提起此事。一则相互的态度与观点已经非常较着,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几次夸大;二则相互都需求些时候深思,临时后退一步反倒不轻易引发抵触;三则他们都并非咄咄逼人的脾气,一时退避,也不必过于忧愁母子之情受损。
直至来到芙蓉园为止,母子二人还是沉默而坐,始终未曾出言。当远远传来清河长公主与临川长公主的笑声时,他们才仿佛回过神来。李徽率先下了车驾,向两位姑母问候施礼,顺带揉了揉小侄女寿娘的脸。而后,这两位贵主便把着阎氏的手臂,密切地笑着往芙蓉园临水的莲池而去。
见季子正要翻身上马,阎氏唤住了他:“三郎,陪着我一同坐车罢。”
李徽见状,当即道:“我去岸边走一走,趁便将他们捎过来。”他实在抵挡不住不远处那些小娘子脉脉含情的目光,更不肯与中间那些别有所图的贵妇们打甚么交道。
李徽脸微微一僵,更是头也不回地分开了。
萧氏只当他面皮薄,禁不住在背面掩唇笑了起来。阎氏却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如鱼得水,不成擅离。”李徽几近是本能地回应道,“孩儿既然承诺了与他相守,便毫不会分开他娶妻生子。如果有他相伴平生,便是没有妻儿又何妨?得一知心人,此生此世便足矣。”与上一世比拟,他此生所具有的已经太多了,充足美满,别无他求。
阎氏点了点头,萧氏亦打趣道:“莫要走得太久了。再过半晌,或许杜家娘子便来了。”
“今后?所谓的‘今后’,便是分开长安,远镇一方?”阎氏望着他,叹道,“就算是远镇一方,你又能拿出多少借口一向回避结婚?如果圣旨下了,你与王子献又该如何?难不成还想抗旨么?”
萧氏抿唇笑道:“三舅母说得是。”说罢,便要侧首让侍女去将周仪和秦承请过来。
仅仅怀着幸运之心,只会引来危急。她必须催促他们想明白,两人若想毕生相守,便毫不能过于离经叛道。“三郎,你们细心再想想罢。这人间,毕竟人言可畏,毕竟礼教难违。若想容于此世,便不得不顺从一些端方。即便只是面上顺从,亦能够给本身留出一些回旋的余地。”
世俗并非不能容男人与男人。如果玩弄娈童,世人得知以后,也不过是轻描淡写地说几句话罢了。但若因男人而迟误了婚姻大事,迟误了留下子孙秉承,那便令人轻鄙至极了。当年废太子李嵩所犯的大错之一,便是过于宠嬖娈童,将东宫众嫔妃视于无物,引来东宫言官的狠恶弹劾,更令祖父为之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