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座里的三人,只要芜歌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戏台,心一和十九都是防备地察看着周遭。
“邱先生,本日来,是筹算取我性命呢?还是留我不死呢?”她的语气像在问一句极是平常的话。
邱叶志信步走到芜歌对座,落了座。他们之间只隔了窄窄的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叠青枣和一叠炒货,另有一壶茶。
心一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芜歌脸上的笑意褪了去,凝脂染了一丝惨白。
芜歌笑得明丽,拥戴道:“渡人,渡不过己,又何止心一和我?栖霞书院的学子皆觉得本身拜在圣贤门下,却不知恭敬的是个恶贯充斥的刽子手。邱先生倒是渡渡本身啊,依这孔孟之道,先生该当何罪?”
心口那团肝火被夜风拉拽得更加凶悍,他却猛地勒紧了缰绳。他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当时,也是隔着滑台城,他眺望南地,只恨不能当即挥师南下。
邱叶志的食指在茶杯的杯沿,漫不经心肠划着圈圈。他垂眸含笑:“必定不是死。”
他清楚左袖管空空荡荡,如果换作旁人,必定不是骇人,就是惨切惹人怜悯,但他实在是风骨太好,看着竟有些仙风道骨之态。
芜歌在抬头倒下那刻,翻飞的视野余光仿佛捕获到出场的那道月白身影,在缓慢坠落那刻,那声疾呼近乎扯破了她的耳膜。
此时,邱叶志已单手与心一缠斗在了一起。他身后的两个书童,齐齐攻向十九。
妖女,当真是命大。邱叶志冷哼一声,偏头瞥见扎在墙壁里的那把匕首,抽开甩手就扔了出去。
徐芷歌,你要活着,必须得活着。
“阿芜,哪怕邱叶志断了一臂,我恐怕也不是他的敌手。”心一忧心忡忡地俯视着一楼出场落座的熙攘人群。
芜歌的目光落在心一的手上,欣喜地拍了拍他:“放心吧,心一,我从不打没掌控的仗。再说,回堆栈与婉宁躲一起,除了给婉宁肇事,我没你们庇护,更伤害。”
“阿芜。”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当下,他已道不清对阿谁他早已视为老婆,发誓共度平生的女子是何感受了。他的痴心毕竟是错付了。
“小幺?!”义隆飞身扑过来,堪堪接住她,一个旋身,单膝跪在地上。
邱叶志的身形顿了顿,目光飞速地瞟向一楼戏台子,他早知她此番约在这戏园子,就是笃定他不敢脱手,只是没猜想,她选在此处,恐怕不是为了自保,而是――
芜歌被他脚风的力道带得飞起,抬头从窗口抛落。
目睹那双铁钳,飞速袭来,心一一脚踢开芜歌的椅子,伸手接招,与邱叶志打斗起来。
他闭目,窜改马头,一记扬鞭,朝着郯郡城回奔……
拓跋焘微眯着眸子,望着南边黑压压的夜色。他毕竟还是没法踏马穿过滑台城,三年前,他尚且没法微服南下,现在,他身负魏国社稷和万千百姓,更没法为了后代情长而冒险南下了。
芜歌偏头,笑道:“那我算准了吗?”
“嗯。”邱叶志点头,“你很体味我。”语毕,他顺手砸落手中的茶杯,他身后的两个书童,一个碰地关上房门,一个伸手去关窗。而邱叶志已脱手,直取芜歌的咽喉
“本日,他如果在这戏园子脱手,倒也好了。”芜歌回眸含笑,一脸无惧,“我只怕他沽名钓誉已久,舍不下夫子的假装。”
楼上,邱叶志目睹芜歌坠落,也顾不得心一,甩开他,便扑到窗口,正正撞见两人相拥的这幕。
狼默秋,天下第一杀手的威名,并非是浪得浮名,到处都是杀招,心一自是不敌。
芜歌曲肘托腮,目光迷离地落在一楼:“无碍,不另有十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