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掀起帘缝又往外瞧,仍在看李肇杀人。
薛绥眼眸一暗,俄然钳住他的肩膀,拽住那枚彻骨钉,突然发力。
雨幕沉沉,烽火已熄。
彻骨钉带着倒钩,极难取出,衣料又与肉粘连在一起,一扯便是刺痛。
“末将在!”
雷声隆隆,碾过琉璃瓦,屋子里烛火摇摆不断。
“诸位,告别!”
“小昭!护好你家女人!”
马匹在暴雨中吃惊,收回凄厉的嘶吼。
“孤瞧着这伤,与陆佑安倒有几分类似?一个为救美人不吝冒险偷药,一个为护才子挺身而出……”
“陆某……不配。”陆佑安神采黯然。
“让他疯吧。”
“二十多年了,我阿爹和阿娘现在如何,身子可还安好?”
步队到时,雨下得更大了。
“俞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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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已极力了……”
“舍不得动手?薛神医,心软了?”
李肇看了她一眼。
“孤不怕……嘶……”
小昭看得目瞪口呆,眼睛都直了。
李肇的伤口在左肩,那支彻骨钉仍深深地扎在肉里,鲜血早已渗入了衣衿。
“搜身!死的当场埋葬,活的,都给孤绑归去……”
“雨通衢滑,便同去西山行宫吧。”
烛火噼啪一声炸响——
“阿娘,另有我,你另有我,另有妞妞……”
薛绥:“伤口沾水化脓,留下疤痕,今后不好嫁人。”
陆佑安的背影在泥泞中微微一顿,捂着受伤的胳膊,缓缓转头,“多谢公主美意,只是陆某另有要事,不便久留。”
“并无其他故意人,只要你。陆公子会将此事说出去吗?”
雷雨声里,婉昭仪在大祭司的低低吟唱中展开眼睛。
李肇染血的指尖微微一顿,侧脸望去,只见薛绥掀起车帘,探出一张素净的面庞。
刚走上回廊,昂首便瞥见陆佑安站在廊下,他受伤的胳膊缠着纱布,目光与她在夜灯下交汇,眼中立即透暴露几分担忧。
有炽热的火苗,顺着相触的肌肤蹿上来——
薛绥沉着脸,声音清冷。
“!!”李肇微微瞪眼,后仰的脖颈拉出一抹诱人的弧线。
剪子咬住布头,细碎的血珠便从伤口渗了出来。
她言罢低头,试图剪开他被血黏住的衣料。
文嘉晓得以他的睿智,已然猜到了甚么。
李肇的呼吸蓦地短促,喉间逸出的声音,竟出现旖旎。
婉昭仪衰弱地躺在锦榻上,呼吸微小,如同游丝。
岂止受伤,那支彻骨钉还带着倒钩呢。
“你的手,是杀人杀麻的。”
陆佑安:“洗耳恭听。”
李肇提着滴血的剑,缓缓走向马车,雨水顺着他鸦色的睫毛滴落,打在脸上。保护队的随身宫女见状,赶紧撑起一把纸伞,却被他悄悄拂开。
风卷着雨丝,穿堂而过。
世人又说了会儿话。
两个西兹男人齐齐向她施礼。
薛绥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殿下这般动来动去,是怕痛,还是怕死?”
文嘉赶紧上前,轻声欣喜,“阿娘,他们是特地来看您的。阿娘莫哭……薛六女人说了,堕泪伤身。”
说罢,她抱着药罐,缓缓走出月洞门。
“不痛吗?”
因而,他想到从平乐府上偷来的解药,心中暗自感喟。
文嘉沉默半晌,忽地一笑。
“薛安然。”
“阿力木?”
她认出面前的故交,泪如雨下。
“孤不痛,只是被情丝蛊搅得难受。薛安然……你奉告孤,如何是好?”
薛绥略作思考,微微点头。
薛绥从小昭手里夺过捏得死紧的腰刀。
“他那彻骨钉穿臂而过,不必吃力取出,可比殿下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