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知渊站在玉道左边,沈宁想要迎上前,被小寺人制止了,“你往那里去?那儿是官道,布衣百姓只能走边儿上。”
“头低下来!”自上了台阶就不敢昂首的小寺人余光瞄见她竟然直视大殿以内,忙低声喝道。
俯视她的天子墨瞳带了一丝几不成见的笑意。这女子果然胆小包天。竟然敢……直视于他。
沈宁挑了挑眉,低低呼吸了一口,敛去眉宇间的豪气,垂眉顺目看向了空中。
她本是布衣商妇,即便受赏也是在大殿玉阶下拜谢皇恩。为以防万一引来天子猎奇,她在云州之时特地要求了游知渊不要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最好全都加在他的身上,一石二鸟。加官的加官,受赏的受赏。可谁知游知渊那书白痴倒是个忠良朴重之辈,考虑再三却将她的事儿大小靡遗地奉告天子。
大小靡遗!
“民妇拜见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凌晨,带着凉薄之意的天空还挂着星子,长阳大街上已有多人点了油灯趁早市。马蹄四起,尽是上早朝的朝廷要员。
长阳--
过了好久,她听到停下的马嘶声。用力拍拍脸颊,她哈腰干脆地翻帘出了马车。
“李氏。”头顶上的传来年青天子的安稳却威慑实足的唤声,“抬开端来。”
李子轩昂首看了一眼,心头有些泛动,却没有透暴露来,只轻笑道:“大嫂,请上马。”
本来确切有人间皇者。她抬头看向那御台高坐模糊可见的明黄身影,第一次对人这般佩服,究竟是要颠末如何样的千锤百炼才气培养这般俯视众生的天下之主?
“走吧,李氏。”小寺人暗嘲她没见过世面,内心头还是不解圣上为何要召见一个妇人。
“李氏,方才教你的可都记着罗,出了差池那可都是掉脑袋的事!”两个寺人还不忘警告一声。
天子啊……她要见一个天子了……闭着眼思及东旌辰那张脸,她突地猎奇,他的真脸孔究竟是如何样的。
“……是。”沈宁昂首,蓦地对上那皇冠珠帘下睨视下来的幽深黑眸。
“晓得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扎进她的眼里,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昏黄中层层宫门次第而开,一眼望去却只要白茫茫的一片。
她当场就在内心谢了他十八辈祖宗!
当代的的天子和官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坐在马车里的沈宁迷含混糊地听着外头的马蹄声,身子跟着颠簸忽左忽右,沉重的眼皮还不肯展开。
大殿上二十几人,倒是沉寂无声,只余下覆信环绕。
“那行,你先出来,我们在这儿等就是了。”
“*。”终究不耐烦的沈宁笑眯眯地对小寺人道。
“好。”
她是否定错了人?沈宁有刹时的苍茫,入耳的腔调如何也不像曾经见过,视野在完整看不入迷采的天子脸上再转一圈,余光却又瞟见一个熟谙的脸庞,让她不由眼角一抽。阿谁站在一侧手持挥毫的寺人……不是万福又是哪个?
游知渊看她一眼,临行还不忘提示道:“李夫人,请耐烦等待,陛下半晌便会传召。”
李子轩跳上马车为她拿马凳垫脚,沈宁昂首望向巍峨的城墙,模糊看到尖兵在城墙上若隐若现,再看看那意味着权力的第一道宫门,庞大的红漆木大门上雕着一只腾飞的朱雀,十六名御林军镇守在旁,是那么地崇高不成侵犯。
近在天涯的帝皇天威更加让人满身汗毛直立,沈宁强按捺住防备的紧绷,与游知渊一同正式对着玉阶上的天子陛下行大礼,“臣游知渊拜见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一月前李子轩与其父回到云州之时,战乱已过,幸而家中无事,惟死了两名仆人,女眷不但未曾受伤,李家长媳还获御旨钦点,隆恩浩大,李府高低不敢怠慢,待家中祭奠一过,李老爷便令其护送沈宁与伤病病愈的游知渊一行上了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