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挑了挑眉，低低呼吸了一口，敛去眉宇间的豪气，垂眉顺目看向了空中。
过了好久，她听到停下的马嘶声。用力拍拍脸颊，她哈腰干脆地翻帘出了马车。
“果然是张豪气面庞。”天子东聿衡像是从未见过她，细细看了一眼，点头夸奖道。
游知渊站在玉道左边，沈宁想要迎上前，被小寺人制止了，“你往那里去？那儿是官道，布衣百姓只能走边儿上。”
沈宁但笑不语。
李子轩昂首看了一眼，心头有些泛动，却没有透暴露来，只轻笑道：“大嫂，请上马。”
“*。”终究不耐烦的沈宁笑眯眯地对小寺人道。
这……就是他的真脸孔。沈宁一时恍忽，想要看清他与东旌辰的分歧之处。脸上的表面很像，只是他却看上去比东旌辰还要俊朗几分。怕是东旌辰始终是个娇贵王爷，没有他的阳刚霸道之气。
“走吧，李氏。”小寺人暗嘲她没见过世面，内心头还是不解圣上为何要召见一个妇人。
“民妇、不敢。”
“子轩，是皇城。”声音里没有激昂，没有寒微，只安静地叫小叔子看这绚丽的修建。真像故宫啊……沈宁内心叹了一口气，仍然感觉不实在。
小寺人让她在殿前金槛面前五体投地跪了一跪，才让不着陈迹撇了撇嘴的她进大殿，她低头走过一双双穿戴官靴的大脚，在游知渊身边站定。
半晌，头顶上传来降落莫测的声音，“平身。”
“李氏。”头顶上的传来年青天子的安稳却威慑实足的唤声，“抬开端来。”
“朕赦你无罪。”
“……是。”沈宁昂首，蓦地对上那皇冠珠帘下睨视下来的幽深黑眸。
李子轩跳上马车为她拿马凳垫脚，沈宁昂首望向巍峨的城墙，模糊看到尖兵在城墙上若隐若现，再看看那意味着权力的第一道宫门，庞大的红漆木大门上雕着一只腾飞的朱雀，十六名御林军镇守在旁，是那么地崇高不成侵犯。
圣旨昨日下至官肆，连同而来的是两个教端方的寺人，她愣是被他们折磨至月中才让睡下。本日公鸡打了第一声鸣，天还黑透着，她又被两个寺人吊着嗓子叫了起来，唤她穿衣打扮，赶上早朝。
“好。”
“谢陛下。”
两架马车自为外埠官员筹办的官肆中缓缓而出，前头是云州知州游知渊的马车，背面赶车的是沈宁的小叔子李子轩，里头坐着的恰是筹办上朝面圣听封谢恩的沈宁。
游知渊见她神采平常，暗自赞叹的同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号召了一声，与她一同往前快步行进。
空旷无极的广场里还飘散着寺人宣召的余音，御林军五步一岗，严整以待地立在汉白玉的夷道两旁，放眼望去，是直上云霄祥云环抱的天阶丹陛与模糊可见的巍峨大殿，自官道而上，九龙飞天璧在丹阶正中闪现着不成侵犯的崇高之气。
大小靡遗！
谁知在城门边上站了快一个时候，天光已然大亮，身边两个寺人的教诲仿佛没完没了，沈宁快磨尽耐烦时，才终究感受从天涯传来了声音：“宣――游知渊、云州李氏觐见――”
“李氏，方才教你的可都记着罗，出了差池那可都是掉脑袋的事！”两个寺人还不忘警告一声。
“民妇拜见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一月前李子轩与其父回到云州之时，战乱已过，幸而家中无事，惟死了两名仆人，女眷不但未曾受伤，李家长媳还获御旨钦点，隆恩浩大，李府高低不敢怠慢，待家中祭奠一过，李老爷便令其护送沈宁与伤病病愈的游知渊一行上了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