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清了，但是他的声音就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鸡鸭，刹时温馨非常。
一把铜板扔了出去，伴跟着一声钟响，汉人的新年到了，从勃律运来的西竹子，在篝火中烧的哔哔啵啵，而篝火内里，趴在地上争抢开元通宝的胡人，仿佛争食的野狗。看到这一幕，正式成为且末统军府果毅都尉的程处弼，畅怀大笑。
而他，皮手套中还缝着一层兔绒，棉麻并线后缝制的针脚，底子不透半点风，他攥着横刀的手，向来没这么和缓过。
嘀嗒嘀嗒，战马身上挂着的物件，还在滴着血……
“哈哈哈哈哈……”
马蹄声近了。
一卷卷粗制的华润银元，又被程处弼卤莽地踩开，三四千枚银元，就如许呈现在了世人面前。
“拿去——”
程处弼仰天大笑，畅快至极。而那些远远围观的且末土人，倒是又恋慕又惊骇。这个唐人中的妖怪，他沉浸着殛毙，双手沾满了图伦碛诸族的血，并且很明显，没人晓得甚么时候会是结束。
脸上仍然疼痛的契苾全忠却大喜过望，赶紧叫道：“下走多谢都尉，都尉公侯万代，都尉公侯万代——”
“都尉。”
猛地单膝跪地，契苾全忠固然脸上开了花，但还是咬牙道：“都尉，再给下走一次机遇！”
“都尉公侯万代！”
“是银元！”
“这么多！”
“滚你娘的，两百斤沉个甚。”
“全忠知罪！”
搓动手的程处弼接着指了指地上的银元：“契苾全忠，带着人，把这些银子，一半送往西州。剩下的，给弟兄们都分了。都分了！新年新气象，要有过节的模样！都去分了——”
安菩骤停以后，战马嘶鸣一声，前蹄腾空扑腾，甩飞了大量马蹄上的液体。
“两百斤，沉。”
程处弼哈哈大笑，“竟敢拿图伦碛南的商路来威胁，真是不知死活……”
冰冷的银元让胡女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叫了一声，引来那骑士一阵大笑，更是拍了拍腰间的荷包，哗啦啦的作响：“胡女儿，待哥哥我歇一阵，便来寻你欢愉，哈哈哈哈……”
程处弼夺过身边一个骑士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鞭子上立即带着血。目光森寒的程处弼咬牙切齿抬高了声音凑到了契苾全忠的身边，“老子和你这条没脑筋的蠢犬说过，老子要的是那些疏勒杂种在且末城跪地告饶，不是让他们在于阗打发乞儿！”
“我等知罪！还请都尉让我等改过改过！”
“就这么多？”
镇静的契苾全忠话还没有说话，俄然戛但是止，然后闷哼一声，捂着脸跌倒在地。
哗啦啦的银元流了一地。
“拿了多少买路钱出来？”
程处弼看着那些滴血的人头，双眼放着光，“安菩，干得好！我要给你请功，这才是某的部下，这才是某的兵！”
有的刺客把剑柄绑在手上，可惜痴肥不堪，只要近身，都能被发觉。死在程处弼手中的刺客，已经不下三十人。
“也在，不过两边分开走。”
“等着！你这条蠢狗！蠢驴——”
“这些银元……”
“好！干得好！”
咴律律……
啪！
“契苾二郎正带着财贿过来。”
程处弼指了指统统驮着箱子的马儿，面无神采地问道。
铮！
翻身上马的安菩单膝跪地施礼，然后朗声道，“这些躲藏在勃伽夷的疏勒胡商，尽数斩杀。其他皆是疏勒人的亲卫，一个不留！”
“幸不辱命！”
吼怒的程处弼站起来挥动着横刀，“这些银元！是那些疏勒杂种的吗？是给我们的买路钱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