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玄都与裴舟一起下楼，老板娘只是微微点头表示，并未多言。
堆栈内的氛围突然一凝。
李玄都与裴舟并肩来到堆栈前面的园子，虽说是夏季，但另有几丛竹子和几棵松柏，两人沿着一条小径缓行，裴舟稍稍踌躇以后，问道：“李公子也是朝堂中人？”
天气渐亮。
“既然裴老如此说了，那我就说了，不过是一家之言，有所公允之处，还望裴老不要讽刺。”李玄都清算了一下思路，说道：“在我看来，历朝历代，不管如何更弦易辙，始终有两点未曾变过，一者是民气，一者赋税。”
“就拿现在大魏朝的局势而言，看似危如累卵，可如果有充足的赋税，民气不散，不管是内奸金帐汗国也好，还是内患伪周、青阳教也罢，都不敷为虑。当年张相主政时，秦都督带领雄师光复秦州、凉州，摈除金帐汗国雄师，便是明证。”
一名年青伴计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青鸾卫身后的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杆扫帚。
然后就是那位出身于燕国公府的小公爷，名叫曹建德，现在在青鸾卫都督府中挂名都督同知。
李玄都哑然发笑道：“裴老未免太看得起李或人了，这是一个大题，想要完完整全解答出来，怕是要留待后代之人。”
“甚么反贼？”青鸾卫死死盯着老板娘，问道：“天然就是与朝廷做对的人，我再问一遍，你们堆栈是否藏匿反贼？”
第三十四章 有酒上酒
老板娘没有说话。
听到李玄都这番话，裴舟愣住脚步，感慨万千，说道：“现在朝堂之上，用的尽是些法力诈术，外相神通，傍门左道耳，真正身怀大道者，无一人也。”
自从与陆夫人了解以后，每到一处堆栈，李玄都都会在心底将堆栈的老板娘与陆夫人比较一番，相较于陆夫人，这位老板娘的年纪仿佛要小个三四岁摆布，身形稍显肥胖，脸庞白净，如果说陆夫人是大师闺秀，那么这位老板娘就是小家碧玉了。
裴舟点头道：“这几日与李公子扳谈，看李公子的辞吐和见地，实在是不像平常江湖武人，另有那日脱手相救时，能对青鸾卫的嫡派如数家珍，也像是曾与青鸾卫打过很多交道。”
李玄都点头道：“好极。”
方十三等三人伶仃坐了一张桌子，这位青鸾卫十三太保淡然道：“既然有酒，那就上酒。”
堆栈既然是承平堆栈，那么老板娘天然是承平宗中人，那里不晓得这青衣官差的秘闻，清楚就是凶名赫赫的青鸾卫。
裴舟缓缓道：“既然李公子也曾在帝都城中待过，那么遵循李公子看来，我大魏朝会有本日这般局面，是何原因？”
裴舟问道：“这座堆栈范围颇大，前面另有个小园子，清幽高雅，如果李公子不嫌，去散散心如何？”
凶神上门，怕是没有功德。
老板娘合上账册，低垂着视线，道：“大人明鉴，我们都是端庄买卖家，那里有甚么反贼。”
李玄都轻叹道：“这不是浅显的河，这是一条鹅毛不浮的弱水，想要过河，非要支出无量头颅和无量鲜血不成。”
与曹建德并肩而行之人，是一名丰神俊朗的年青公子，哪怕是酷寒夏季，也是一身薄弱长袍，手中持有一柄象牙骨折扇，扇面上是一幅美人图，行走之间，动摇折扇，扇起一阵清风。
裴舟笑道：“难怪李公子是江湖妙手，起得竟是这般早，这是要闻鸡起舞？”
青鸾卫蓦地减轻了语气：“此中可有反贼？”
老板娘翻看了下账册，道：“回大人的话，有五十七人。”
因为正主已经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