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李玄都已经与玉清宁大抵说了本身劝谏的颠末和成果,不过很多触及到清微宗奥妙的处所,他都十足略过,没有流露分毫。
玉清宁的脸上暴露几分迷惑神采,问道:“此话怎讲?”
玉清宁道:“事理是如此事理,可事理不能用来做事,还要讲究变通,讲究机变,你若以此事理生搬硬套,一味强求,眛于情面事理,不晓得因势利导,只会适得其反。”
“事前,我便知此事万难胜利,只是秉承着能做一分是一分之念罢了。此番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倒也遂了我的心愿,而后不必再有宗门之顾忌,统统只为天下承平,但求问心无愧。”
李玄都亦是轻叹一声:“你也感觉我是在高谈阔论而无本色内容?”
“天真?老练?”李玄都一笑道:“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此为人生三重境地。少年时,满腔热血,一往无前,以为有志者事竟成。中年时,多了很多心机算计,学会了取巧,总会对少年人的热血不觉得意,感觉老练好笑。可最后再转头去看,支撑我们这个神州大地历经数千年而不倒的是甚么?仅仅是各种机谋算计吗?回顾史乘,历朝历代的昏招也不在少数,由此导致的各种灾害更是数不堪数,多少次外族入侵,多少次亡国灭种,可我们又多少次地站了起来,仰仗的是甚么?莫非不是那股从婴孩时就一向就有的精气神吗?”
李玄都举起右手捶打胸口三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是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贵贱,抖擞于微末之间,无黄屋左纛之念,悯生灵涂炭,救天下于水火之间。”
两人谁也没能完整压服对方,不过玉清宁总归是承认了李玄都的设法,正如李玄都本身所说,一定是对,也一定是错,总之在终究成果出来之前,都是如此。
别的一边,玉清宁和李玄都来到一座偏厅,分而落座。
“家师不是天子而胜似天子,与天子交兵必用天子之剑,要用堂堂之阵,举公理之旗,以是说天下百姓并非是一味空谈,而是要占有大义名分。因为我不成能在清微宗的层面去驳斥家师,从清微宗的角度来讲,家师一定是对,但也一定算错,在终究成果出来之前,都是如此,以是我只能从更高一层的天下大义来驳斥家师,所谓“天子不与白衣同”,和天子对敌,就要在大义上站得住,不然在武力、职位、权势、伦常皆是处于优势的景象下,我又凭甚么与家师‘斗剑’?在这类时候,我与家师都是心志果断之人,故而理念之分歧,已无调和余地,好话或是好话,体例委宛还是刚硬,哪怕我能口吐莲花,都没法窜改这个究竟,以是此时再去用些机谋之道,已是没有太高文用了,唯有秉承大义方能有一分胜算。”
玉清宁苦笑一声,无法道:“紫府,你莫要顾摆布而言他。”
李玄都幽幽道:“才气越大,职位越高,权力越大,则任务也越大。老剑神也好,大天师也罢,他们固然不是帝王,但倒是这个天下间稀有之人,浅显百姓能够逃,能够躲,他们自夸正道,就不能逃,更不能躲。”
玉清宁笑了笑:“紫府,你的很多设法实在有些……”
玉清宁踌躇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宗门并非朝廷,朝廷有牧守天下之责,可宗门没有,以是这天下大义不该强加于宗门的头上。你以天下大义劝谏于老剑神,恐怕难以服众,怕是不得民气。”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如许一个故事,古时有人任神都守令,有长公主的奴婢白日杀人,因为长公主的原因,官吏皆不敢动他,长公主出行,这个奴婢竟然还鞍前马后随行。这位守令大人得知以后,拦住长公主的车驾,以刀画地,大言数公主之不对,叱奴下车,因格杀之。公主是以向天子告状,天子欲要杀他,可这位守令大人浑然不怕,对天子说:‘陛下圣德复兴,而纵奴杀人,将何故治天下乎?臣不须棰,请得他杀!’说罢,以头撞柱,天子只好改让他向长公主报歉,他还是不从,天子终究没有体例,只能将他放走,由是能搏击豪强,京师莫不震栗。当年这位天子还是布衣时,乃是处所豪强,多有包庇犯人的行动,官府何如不得,现在得了天下,反而管不停止下的官吏。何解?此谓之‘天子不与白衣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