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了半日,天气渐暗,却见在荒郊野岭中有一间堆栈,二层小楼, 以土墙围成院落,院内直立着一杆大旗,上书“承平堆栈”四个大字。
遵循大魏律制,各衙署之长官因在衙署之大堂上措置首要公事,故称堂官。一地总督因为要掌兵权,以是会加兵部尚书衔,故通称部堂。而一地巡抚因为加督查院右都御史衔,划一古时的御史中丞,故通称中丞。
老车夫去停放马车,顾虎臣护着秦道方走进堆栈。
马夫是个身形干瘪肥大的白发白叟,未曾私行翻开帘子,只是诚恳本分地坐在内里,对车厢内的朱紫说道:“部堂,我们已经到了太清山,虽说山路难行,但这几日已经放晴,再往北走,最多也就再有两天的工夫,便能到达琅琊府境内,”
秦道方点了点头,道:“大师都累了,先去堆栈安设下来,吃些东西。”
顾虎臣道:“那他们还真不怕赔,这堆栈是承平宗开的,大名鼎鼎的承平钱庄也是承平宗的财产,就算开上一百年,对于家大业大的承平宗来讲也是九牛一毛。”
颠簸了整整一日,秦道方感觉本身浑身高低要散架普通,的确是病上加病,固然他故意持续赶路,但无法身材实在是吃不消了,因而便说道:“也好,安息一晚再走。”
琅琊府并非齐州的州城,齐州的州城是北海府,固然名为北海,但是与四海中的北海并不相邻,乃至与东海之间都隔着四府之地,乃是一个名副实在的本地之地。
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先前清微宗封闭琅琊府的港口已经非常蹊跷,再加上楚先生又不在部堂的身边,由不得他不谨慎行事。
李玄都分开丹霞峰以后,绕过兰陵府的大小城镇,取道山野老林,一起直往琅琊府而去。
顾虎臣应喏一声,叮咛部下去马厩放上马匹。
堆栈的大堂不算大,也许是因为客人希少的原因,这里的桌椅板凳竟是出人料想的洁净,没有平常堆栈的油腻。
如果楚云深在此,或许会有一番高论,不过顾虎臣只是个武人,倒是不懂这些事情,只是道:“部堂,现在楚先生已经在东昌府返回琅琊府的路上,会在琅琊府的西阳县与我们汇合。”
顾虎臣道:“确有此事,传闻是正一宗的张鸾山拜托老友所为,现在已经将周听潮的女儿送入玄女宗中。”
兰陵府和琅琊府的交界地带,多是山路,一场连绵了数日的春雨,又让山路泥泞不堪,因而山路之行难上加难,一行人固然是好车好马,但每日能行进的速率也是相称有限。
再到厥后,青阳教祸乱齐州,身为齐州人士的顾虎臣不忍看故乡父老刻苦,因而重出江湖,只是他一人之力如何敌得过青阳教的百万人?又听闻齐州总督秦道方乃是谋国之臣,因而便投奔于秦道方的麾下,成为秦道方的贴身保护,秦道方曾言:“文有楚云深,武有顾虎臣,定要在三年以内安定青阳教之乱。”
不过因为清微宗封闭了琅琊府出海港口的原因,哪怕是齐州总督的船,也没法泊岸,毕竟海上的事情,清微宗说了算,就算是总督,也没有还价还价的余地。
车厢内端坐着一个边幅清癯的半百儒士,说是儒士,实在官做大了便没有墨客,现在秦道方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这几年来因为齐州局势而日夜劳累,已是积劳成疾,此次去楚州借粮,又是舟车劳累,更首要的是荆楚总督多次推委对付,使得秦道方在忧怒之下病情减轻,此时他正半躺在车内闭目养神,头上还敷着一块冰巾。
听到白叟的话语,秦道方缓缓展开双眼,粉饰不住眼神中的怠倦之意,悄悄应了一声。然后悄悄翻开窗帘一角,举目远眺,只见得远处群山已经褪去了夏季的银装素裹,有了翠绿之意,正应了“山渐青”的词牌名,使得秦道方本来的积郁表情,也随之开阔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