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贾政正在书房中和清客相公们说闲话儿,忽见宝玉出去存候,回说上学去。贾政嘲笑道:“你要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玩你的去是端庄。看细心站腌了我这个地,靠腌了我这个门!”众清客都起家笑道:“老世翁何必如此。本日世兄一去,二三年便可显身成名的,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了,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大哥的携了宝玉出去。贾政因问:“跟宝玉的是谁?”只闻声内里承诺了一声,早出去三四个大汉,打千儿存候。贾政看时,是宝玉奶姆的儿子名唤李贵的,因向他道:“你们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甚么书!倒念了些流言混话在肚子里,学了些精美的调皮。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东西计帐!”吓的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见面,连连承诺“是”,又回说:“哥儿已经念到第三本《诗经》,甚么‘攸攸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扯谎。”说的满坐哄然大笑起来,贾政也掌不住笑了。因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是‘掩耳盗铃’,哄人罢了。你去请学里太爷的安,就说我说的:甚么《诗经》、古文,一概不消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齐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李贵忙承诺“是”,见贾政无话,方起来退出去。

未知如何,下回分化。

本来这学中虽都是本族后辈与些亲戚家的子侄,鄙谚说的好:“一龙九种,各种各别。”未免人多了就有龙蛇稠浊、下贱人物在内。自秦宝二人来了,都生的花朵儿普通的模样,又见秦钟内疚和顺,未语先红,怯怯羞羞有女儿之风;宝玉又是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脾气体贴,话语缠绵。因他二人又这般亲厚,也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怀疑之念,背后里你言我语,诟谇谣诼,充满书房表里。

本来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后,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后辈。偶动了龙阳之兴,是以也假说来上学,不过是“三日捕鱼,两日晒网”,白送些束?礼品与贾代儒,却未曾有一点儿进益,只图交友些契弟。谁想这学内的小门生,图了薛蟠的银钱穿吃,被他哄上手了,也不消多记。又有两个多情的小门生,亦不知是那一房的亲眷,亦未考真姓名,只因生得娇媚风骚,满学中都送了两个外号,一个叫“香怜”,一个叫“玉爱”。别人虽都有恋慕之意、“倒霉于孺子”之心,只是惊骇薛蟠的威势,不敢来沾惹。现在秦宝二人一来了,见了他两个,也不免缠绵羡爱,亦知系薛蟠相知,

话说秦邦业父子专候贾家人来奉上学之信。本来宝玉急于要和秦钟相遇,遂择了后日必然上学,打发人送了信。到了这天,宝玉起来时,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清算停妥,坐在床沿上发闷,见宝玉起来,只得伏侍他梳洗。宝玉见他闷闷的,问道:“好姐姐,你如何又不喜好了莫非怕我上学去,撂的你们冷僻了不成?”袭人笑道:“这是那边的话读书是很好的事,不然就得志一辈子了,终久如何样呢但只一件:只是读书的时候儿想着书,不念的时候儿想着家。总别和他们玩闹,遇见老爷不是玩的。虽说是奋志要强,那工课宁肯少些,一则贪多嚼不烂,二则身子也要保重。这就是我的意义,你好歹谅解些。”袭人说一句,宝玉承诺一句。袭人又道:“大毛儿衣服我也包好了,交给小子们去了。学里冷,好歹想着添换,比不得家里有人照顾。脚炉手炉也交出去了,你可逼着他们给你笼上。那一起懒贼,你不说他们乐得不动,白冻坏了你。”宝玉道:“你放心,我本身都会补救的。你们也可别闷死在这屋里,长和林mm一处玩玩儿去才好。”说着俱已穿戴齐备,袭人催他去见贾母、贾政、王夫人。宝玉又叮嘱了晴雯麝月几句,方出来见贾母。贾母也不免有几句叮嘱的话。然后去见王夫人,又出来到书房中见贾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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