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这家伙是腿软起不来了,大衍想开讽刺,却又哽了归去,方才真真是不好对于,觉得不过是赃官在横征暴敛,谁知内幕竟如此庞大,难怪这故乡伙腿软,世家大族……哪一个好对于。
然后,封书海又问道:“方才看那条幅的款识,不知崖山先生与您?”
光是想一想,都叫民气惊肉跳头皮发麻。
只要成为三江世家的狗,摇摇尾巴,些许课粮,三江世家漏漏指缝还不是立时能得处理,封书海的身家官位自可保全,乃至还能混个考成劣等升官而去,可百姓呢?
吴敬苍冷静道:“……而后便有征粮只收麦、谷之事。”
然后他看向一向坐在原地、端着大儒范儿的吴敬苍道:“你那是甚么模样!封书海早走了,你还端着给谁看呢!”
封书海潸然泪下:“事到现在,已经有很多百姓被这些丧门破家的皂吏弄到不得不卖地换粮,以麦谷交税,失了地,他们便只能完整投奔三江世家,佃这些世家的地步为生,子子孙孙都再不得翻身……”
封书海再狠狠一顿首:“若只触及封某一人,便是与三江世家拼却此身又何足惜!实在是现在益州百姓存亡皆系于此,万不敢等闲言死!先生既能知这此中端的,必有良策以教我!”
如何包管百姓不失地步,绕开三江著姓的节制将粮税不扰民地收上来,令百姓得以安然过冬……这确切是一个极大的应战。可吴敬苍信赖,岳娘子定是已经有了腹稿。
形成这局面的,只要两个前提,一是粮价,二是悬契中商定不还粮只还钱一事。
吴敬苍唬了好大一跳,差点便要跳将起来,这这这又是哪一出!
封书海抬开端,眉宇间尽是冷厉杀意:“操纵悬钱假贷囊括阖州百姓大半产出,这三江世家犹不满足,他们逼上门来,要令我将女儿嫁到张氏为妾,明面上看不过是一门婚事,实则想令我低头,将其他三郡郡守皆换上他们的人,我如何肯干!”
吴敬苍正色朝岳欣然道:“岳娘子,现在益州局势危如累卵,民怨倒是牢服膺在封书海与陆府身上,没法可解,这一局中,我们必得与封州牧同气连枝的,帮益州百姓便是帮他,亦在帮陆府,这三江著姓,怕是我们不管如何都要对上的了!”
他看向那安好致远的条幅,再看到其下那幅曲盘曲折古怪画出的粮价图,俄然心中一个灵醒:这间屋子本来就是对方的,这张图出自那个之手,几近没有第二个能够。
全部益州的饱读之士,除了面前这位,但是听到三江著姓与他的纠葛,恐怕都会将他赶出门去,即便他是明面上的益州州牧。
这一刻,仿佛真的恩师附体,吴敬苍第一次发自内心透暴露强大自傲的淡淡浅笑:“州牧且归去吧,此事自有体例,不必多虑。”
吴敬苍的大脑有一刹时的空缺。
封书海向吴敬苍问道:“失礼,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一向便居于此吗?”
这一刻,便是吴敬苍有一腔为费事百姓张扬之心,竟亦蓦地生出一股有力感。
吴敬苍喘口气儿道:“来、来、来,扶我一把。”
这个倒没有甚么不能说的,纵是不说,一州州牧查起来亦是非常轻易。
便是丰年,非论粟,还是黍,在魏京也只要三四百钱一石,现在益州才两百钱摆布!
封书海再看向这位听完益州最深沉黑幕也还是面不改色的先生,再看向那粮价图,本日这统统或许早在对方眼中,他想,本身或许真的碰到了一名高人。到得这个时节,封书海亦不得不承认,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权作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