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秘道:“台城急报,天子饵长生药过量,致中毒,在宫中发怒狂叫,宫人辟易,莫敢近前,请大王速回台城省视。”

江思玄向陈操之一点头,说了声:“他日再续此局。”大步下了半山亭。

陈操之真是有苦说不出,现在反倒要王献之来安抚他了,世事难料啊,熟读《世说新语》又如何,谁会想到新安公主锋芒会转向!

次日是腐败节,陈操之与三兄陈尚一早带着小婵和冉盛等人出清溪门,向南遥祭钱唐陈氏先祖,小婵、冉盛等人都是恭恭敬敬祭拜。

就在这时,数骑快马自建康方向驰来,插进送行人群,顿时情面骚动,半晌后,便有人疾奔上山,倒是中领军桓秘,急唤道:“大王――大王――”

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子敬兄可谓胜固欣然败亦喜,超然棋外也。”

陈尚哈哈大笑道:“小盛倒是看得很清楚。”对陈操之道:“十六弟为何语现萧索之意?那张翰思鲈,也是他四十岁以后的事,十六弟风华正茂,万不成有招隐之思。”

王献之转头四望,说道:“此地甚美,左太冲诗曰‘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在这亭上对弈,极风雅,我不会围棋,但听落子声亦感兴味盎然。”

陈操之微感惊奇,心道:“不会围棋那你在边上看甚么呢!”

陈操之惊诧,从速转头看王献之,王献之一副超然淡然的模样,颊边微露笑意,与先前观棋一样,对局者费经心机,他只听落子声,不关胜负,体味幽趣――

山下送行人声悄不成闻,棋子敲在棋枰上的“叮叮”声清脆如山雀啾鸣。

陈操之点头道:“对了,我也要学着骑马,琴棋书画、儒道释玄勤奋也够久了,学会骑马也是合用的本领。”

身着白绢长裙的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在菊花台上站了一会,见亭上对弈者、观棋者专注于棋局,无人向她傲视,不由羞恼,对会稽王司马昱道:“父王,我要到亭上观览风景。”未等司马昱承诺,双手提着乌黑长裙就朝亭上而来。

又想:“可我现在尚未与葳蕤结婚,三年之期,任重道远,莫不要桓济急不成耐想撤除他叔父桓冲,早早的就放逐,然后新安郡主仳离,而我尚未婚,陆始果断不肯让葳蕤嫁我,会稽王司马昱反倒是说过‘本王若另有适龄女也想纳操之为婿’如许的话,若司马道福仳离后一意要嫁我,那真会成为我的大费事!”

陈操之真是啼笑皆非,方才他还在为王献之担忧,怜悯王献之为顺从新安公主的婚事而自残双足、顾恤郗道茂被逼分开乌衣巷的惨痛和孤苦,千万没想到司马道福锋芒一转冲着他来了,“你等着,我必嫁你!”这是甚么话,这语气的确是寻仇啊,好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新安郡主司马道福并未大闹半山亭,悄立一边妙赏,看看陈操之又看看王献之,感觉二人的面貌比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陈操之俊朗,王献之秀美,心道:“若得此二报酬夫婿,死亦无撼!”又想:“女子不能一身而嫁二婿,陈操之、王献之只能选其一,选谁?”贪看很久,意不能决。

陈操之道:“小盛说得不错,若实在驰念亲人了,我是会不辞辛苦回籍看望的,张季鹰云‘人生贵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邀名爵乎!’为家属计,我与三兄不能不在外驰驱,实在与亲人团聚厮守、永不分离是我最盼望的。”

陈尚笑道:“十六弟就想家了吗?小盛说得轻松,建康、钱唐来回旬日,你觉得是急行军啊,人和马都吃不消的。”

……

冉盛道:“但是小郎君若一向呆在陈家坞,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地步、不会有荫户,也得不到明圣湖,小郎君也很难娶陆小娘子过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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