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见窦滔一脸的难堪,知他不敢与冉盛比试武力,笑道:“真要比试也要尊敬仆人的定见,还是请苏郎主出题吧。”
7、偏袒
窦滔道:“我秦国良家后辈,诗书骑射不偏废,当今天下非是承平时,以是鄙人想向陈使君就教骑射。”
大厅上的陈操之看到小婢呈上的回文诗织锦,就晓得他又占便宜了,这方织锦上的回文诗他前日就蒙苏骐赠送,“。露贯殊纫为襦云裁衣烂光辉是耶非孰辨之六月桑吐蚕丝冬之蕙茁新枝。”,陈操之已先揣摩多时矣,待墨浓,便提起紫毫笔以超脱秀拔的《张翰帖》式行书,按正读、反读、横读、斜读之法,在纸上一气呵成写出了十五首诗,别离是四首四言、六首五言和五首七言诗。
窦滔一窘,陈操之这话较着是表示他窦滔不配与其比试,正待反唇相讥,不料一个洪钟般的大嗓门蓦地喝道:“比试骑射?我与你比!”
沈赤黔这话骂得太狠了,陈操之立斥道:“赤黔,不得无礼。”
陈操之浅笑,表示窦滔畅所欲言。
窦滔见苏道质神采凝重,心知其被陈操之说的胡汉仇隙所惊吓,不敢回归氐秦了,但窦滔能受命前来游说,当然是很有才辩的,岂甘就如许失利,当下朗声道:“陈使君所言只是苏氏宗部迁回关中之弊,未言留在平舆有何利,并且这所谓之弊也只是陈使君想当然之语,王尚书春秋鼎盛、身强体健,必能帮手圣主得成大业,古人虽多夭寿,但寿享高寿者也在所多有,远者刘玄德年四十九犹请诸葛孔明出草庐助其争霸天下,近者谢安石年过四旬始出东山,王尚书比谢安石幼年,岂不恰是大有可为之时!”
陈操之浅笑道:“何谈见怪!鄙人出使秦国,若窦郎君不弃,同业何妨。”
钱唐陈氏结合范阳卢氏等六姓由庶族而入士籍,此事鼓吹极广,苏道质父子天然也曾听闻,现在听陈操之所言,均觉虽为庶族,但未始没有入士晋升的机遇,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一齐点头,盘算主张留在平舆,苏道质道:“窦郎君不必多言,我苏氏离开端平十五年,故园定然是脸孔全非,今在平舆安身立命,不想再劳累远迁。”看了陈操之一眼,又道:“陈使君仁人雅士,想必也不会见怪于窦郎君,窦郎君明日便回关中去吧。”
窦滔还在对着那方织锦左看右看、无从动手,陈操之就已经将写出的十五首诗命小僮呈给苏道质,苏道质仓促一览,奖饰陈操之的书法,即命小婢将此诗笺送去给若兰小娘子观览。
待见得窦滔为沈赤黔言语所激,俄然发怒撞翻几案,苏蕙吃惊低呼,从速退后数步,离竹帘远些,一颗心“怦怦”乱跳,听得窦滔大声道:“江左重人物,哼,只怕是重容止吧,陈使君是否有才,鄙人想领教领教?”
惊呼的恰是苏氏小娘子苏蕙,她从帘后窥视陈操之与窦滔辩论,那窦滔面貌也算是英挺不俗,但因为有了陈操之,立见失容,昔日骠骑将军王济,俊爽有风韵,但每次见到他外甥卫玠,辄叹曰:“珠玉在侧,觉我形秽。”窦滔的可悲之处就在于与陈操之同席,苏蕙对这两人都是初见,但目光只在窦滔脸上一掠而过,就专注在陈操之脸上移不开了,陈操之温润特秀的风韵、文雅睿智的辞吐让苏蕙目炫神迷,内心不由得深深一叹:“世上竟有如许的男人,难怪那三吴门阀女郎会非他不嫁,不幸我苏若兰僻居小县,何曾见过如许的人物!”
窦滔熟读诗三百,对建安诸子的诗均能成诵,对回文诗固然陌生,但也并不胆怯,陈操之若能得诗十首,他又有何不能!当下安坐,说道:“就比诗文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