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道:“《红豆曲》。”

岸边另有一株曲柳,树干扭曲成奇特的“之”字形,横欹的那截树干表皮光滑,想必是常常有等候渡江的人在此倚靠了望。

这一段江面水流陡峭,是以渡口选在这里,下流不远处邻近南岸另有一个小洲,洲上又有池,池中遍生乌菱,深绿色的叶片映着夕阳,竟是一片素净的紫,本地人就称之为紫菱洲。

小婵和青枝都睁大眼睛道:“操之小郎君何时会吹竖笛了?竟还吹得这么好!”

陈操之浅笑道:“是。”

陈操之接过布囊,也不伸谢,答道:“曲名《忆故交》。”然后缓缓抽出囊中长箫,动手沉甸甸,比普通竹箫重,箫身呈青绿色,纹理精密顺直,仿佛是刚斫下的竹子制成的,另有绿竹清气,曲指在箫身一叩,音色硿硿然。

牛车上的人都下来安息,宗之和润儿刚才都在车上小睡了一会,这时揉着眼睛问:“到了吗,丑叔?”

此时初夏,枫叶未红,只要细碎的小花星星点点的红。

姓全的老士人笑道:“我知野王兄不拘家世、爱才如命,人间独一无二的柯亭笛就如许解赠陌路相逢的少年,此等萧洒全某万难企及,如许吧,我不会决计提携这少年,只看他有没有机遇撞在我手上,哈哈。”

陈操之道:“焦尾琴、柯亭笛,蔡中郎雅事,如何不知?”

陈操之道:“既蒙赠笛,请以一曲为报。”说罢,就用这支柯亭竹制成的洞箫试了试音,吹奏起来,曲调回旋来去,似密意、似伤感,有悠悠不尽、深可玩味的意境。

现在,这两条船都在北岸,两岸相隔3、四里,船要过来还要等好一会。

乌篷船停靠到渡口,那士人也不下船,就在船头递下一个颀长青布囊,问:“曲子何名?”

士人大笑,即命船夫解缆而去。

这处所既然叫做枫林渡口,天然是因为枫树很多的原因,不但枫树多,并且都是根深叶茂的大枫树,高达数丈,三尖两刃刀普通的细柄叶子很轻易翻动,一点点轻风就摇摆不定,收回“沙沙”的声响,枫树,风树也。

眼看渡船一时过不来,陈操之便去来福的牛车里取出那支紫竹箫,背倚曲柳,面朝大江,呜呜吹奏起来。

士人又问:“何人所制?”

陈操之并不知这两个士人是谁,也不在乎,只是获赠的这支柯亭箫实在是妙,本来洞箫的音域是比曲笛略窄的,但这支柯亭竹制的箫音域竟不输于笛子,音色的温馨文雅天然更不是笛子能比的,可谓是箫中极品。

小婵又问:“那柯亭笛和蔡邕有甚么干系,此中有典故吗?”

这渡口有两条渡船,一大一小,大船长约六丈,可渡车马,划子不过三丈,一次能渡十来小我。

陈操之想起电视剧《红楼梦》内里有支曲子叫《紫菱洲歌》,王立平作曲的,富有古典神韵,没有特别的凹凸音,合适洞箫吹奏,他宿世旅途中常常吹这支曲子,当动手指伸缩按捺,吹奏起难过感慨的《紫菱洲歌》——

陈操之笑道:“还早呢,还要坐船。”

江水汩汩奔腾,夕阳铺水,金蛇狂舞,一条富丽的乌篷船逆流而下,却在江心横过船头,朝这边渡口划来,离岸五丈用长篙泊住,就停在那边,船头鹄立着两小我,一人头戴缣巾,身穿白绢单襦,年约三十摆布,眉清目细,风神俊朗,身左一人五十来岁,个子略矮,梳角髻,颊边肉圆,凤目斜挑,大袖飘飘,也是极具风采,二人都在冷静看着江岸那斜倚曲柳的美少年,侧耳聆听少年吹奏出的竖笛声,沉浸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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