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打量着面前这个丰富而广大的书案，面前一亮，不假思考。“要！”他愣了一下，又道：“这也是你外甥送的？”
“元常……”
“我一向感觉元伯很像你，可惜天不假命，竟然染疫早夭。中平以来，颍川数经兵乱，家人离散，宗族式微，新坟累累。元常，此天劫也，你我既为士人，岂能坐视不睬？但责备国承平，百姓安康，我们一时受点委曲又算得了甚么，至于如此失态吗？”
荀彧打了个哈哈。“人终有一死，有甚么好怕的。万一我走在你前面，但愿你到时候不计前嫌，也能为我写一通墓碑。”
荀彧忍不住笑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甚么好客气的。这屋子我租了，别的你都能够动，这窗户你别动。”他伸手摸摸窗琉璃。“夏季要到了，在这窗下读书感受必定不错。”
钟繇在窗前坐下，将案上的册本清算一番，清算出一片空间。荀彧在他劈面坐下，重视力却在那些窗琉璃上，心头震惊不已。琉璃固然不如玉，但用来镶窗户还是太豪侈了。如果钟繇所言失实，汝南郡学的书院都用这类窗户，申明孙策又获得了一项技术冲破，胜利的降落了琉璃的本钱。和纸张、印书技术一样，这类琉璃对读书人有着难以回绝的魅力，特别是夏季，有了这类窗户，再也不消忍耐薰人的灯油味了。
钟繇打量了荀彧半晌，微微一笑。“孙伯符方才与袁绍大战一场，就算胜了，丧失也不小，这时候讨伐他的确是个不错的机遇。不过，除非先取南阳，不然朝廷底子不敢进军豫州。这么有掌控，莫非是南阳能够不战而胜？”
荀彧顾不上钟繇的调侃，惊问道：“所言当真？汝南郡学的书院都用这类窗户？”
刘晔是九江人，又是宗室，他和孙策没有任何干系。天子信赖他，言听计从，何尝不是一种弃取。但是正如钟繇所说，颍川人散落四方，分属分歧阵营的事太遍及了，如果都加以架空，那颍川人还能支撑朝廷吗？即便不是颍川人，这类环境也很多见，周瑜是孙策的大将，他的父亲周异是不是也不能重用？
两人进了书房，钟繇关上门，荀彧惊奇地发明屋里固然没有点灯，却还是敞亮，足以读誊写字。他目光一扫，立即发明了分歧。南窗的窗棱间镶嵌着一片片的琉璃，阳光透过琉璃照了出去，落在窗前的书案上，照得纤毫毕现。
钟繇神采一黯。“当弱冠矣。”
“元常，你……这么豪侈，是不是过分了？”
“豪侈？”钟繇不屑一顾。“汝南郡学的书院早就用上这类窗户了。小儿用得，我用不得？”他瞅了荀彧一眼，笑道：“是不是有‘虽欲从之，末由也已’的感受？”
荀彧不动声色。“你感觉可行吗？”
荀彧乃至思疑，这内里有朝廷安插的耳目。钟繇也清楚这一点，他这么说，就是要让这些话传到天子耳中。不平则鸣，这本来也没甚么，攻讦天子也算不上甚么大罪，当初杨奇曾当着灵帝的面说他和桓帝一样是昏君，钟繇说一句用人如积薪又算得了甚么。但是攻讦天子用人体例，表示对天子不满，这个思惟偏向会让天子思疑他的虔诚。
钟繇抬起手，打断了荀彧。“文若，我晓得我两个外甥在豫州，是孙伯符的近侍，从妹婿郭奉孝更是孙伯符的亲信，我也经常接管孙将军的奉送，与他脱不清干系。不过我自认并未循私，一心为陛下着力，为何落得如此境遇？文若，颍川人各为其主者不在少数，陛下这么做，就不怕寒了颍川民气？”
天子太心急了，失于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