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宗俄然追了过来,手捧一件龙袍,挡在非白面前朗声道:“上皇请新天子着龙袍宣旨,定天下万民之心。”
非白终究穿戴结束,对我浅笑道:“多谢皇后,我们走吧。”
我手伸进洁白的玉盆中,绞了黄绢子,又悄悄地为非白擦拭了脸上的血迹。此时现在没有人说出半句话来,大家都紧盯着我沾血的双手一举一动,氛围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和豪情。
来到殿外,朝阳挣破了沉沉的暮霭,冲出第一缕赤色曙光,正照见崇元殿门口那鲜血泼溅的琉璃天下。元德军和天德军正在刺死最后的几个麟德叛军,有的已经开端搜索火伴的尸首。
或许是松了一口气,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怠倦,摇摇欲坠间,有人一把抱起了我,面前是非白。他对我浅笑道:“木槿,陪我一起去宣安然旨吧。”
我一时心中如翻江倒海。冯伟丛早已端来一盆净水,按理应以龙纹金盆盛水,能够时候仓促,他只寻得一只白玉盆来,盆底活矫捷现地雕着一只昂藏大虎,正立在梅花树下张牙舞爪地戏着梅花,倒也颇应景。可惜世人皆敛声屏息,只存眷新帝的一举一动。
非白悄悄把我放下来,向我侧目,浅笑道:“劳烦皇后为我披上可好?”
我的手没法不抖,我的心没法不狠恶地跳动,仿佛要活活跳出胸膛一样。
素辉从速跪下,接了过来,一样高举着向非白递上。
那件龙袍乃是用赤金线盘织龙衮,通体缀以明珠,并嵌以钻石,在烛火下光彩夺目,惹人仰服。
世人惊奇地看着新天子抱着一个女人向宫殿的外侧走去。
我在廓清的水中洗去我二人一手血腥,那芷兰和冯伟丛便端来一只白玉虎啸香炉,内里正微微燃着醉人的龙涎香,我快速地将伤痕累累的双手熏香,然后踮起脚,为非白披上了那件高贵的十二纹章的龙袍。
兵士们口中沉重而炽热的呼吸,几近熔化了飘下来的鹅毛大雪,纯洁的白雪异化着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还是寂静地覆盖着方才经历存亡裂变的崇元殿。
如许一名老者,双膝跪倒,以最大的弧度弯着腰,以最恭敬的姿势把手上的龙袍双手高高举过甚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