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为万物之母,但是寒冬时节,却成了最为暴虐的利器。南军锐卒浑身湿透,凝霜结冰,冻不成忍,试图退回坑道,哪知水流澎湃,顺着出口灌入坑中,无人不湿,难以落足。又因低于空中,水势渐长,内涝成灾,诸军乱成一团,前行者固结成冰,掉队者泥水翻滚,黑暗中你退我挤、应对乏力,任凭水势漫涌,不知不觉地灌满坑道。
铁木黎笑道:“当真?”
二人下了城楼,叶灵苏召来谷成锋,私语数句,谷成锋快步分开。乐之扬猎奇道:“你跟他说甚么?”
“石姬啊石姬!”冲大师幽幽地叹一口气,“到了最后,我还是丢不下你!”
朱微也忍不住说道:“大和尚,你怎地如此胡涂?这大恶人卑鄙无信,压根儿没想让你们活着分开。”
敌军日渐增加,徐妃愁上眉梢,点头感喟。朱高炽瞪眼看了半晌,忽道:“好端端的,哪儿有甚么隧道?从敌营挖到城墙,须得破钞多少人力?”
“世子!”士卒躬身施礼。
“我若自废手脚……”冲大师深思一下,“还能活命么?”
想到这儿,她盗汗迸出,仓促调集众将,接连发号司令。
“你说她?”铁木黎摇摆石姬,眸子微微转动,“放又如何,不放又如何?别忘了,渊梵衲,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儿但是我的地盘。”
“好!”冲大师笑了笑,右手一挥一拧,鲜血迸溅,一条左臂齐肘而断。
为防打草惊蛇,城头偃甲停战,统统如常,角楼飞檐上挂着数盏气死风灯,火光摇摆,在风雪中奄奄欲灭。
“当本尊是傻子?”铁木黎啐了一口,“你薛禅发的誓,底子一钱不值。”
“逃脱?”冲大师点头,“我逃了一世,从云之南逃到地之北,营营碌碌,一无所成。贫僧累了,不想逃了!”说着单膝跪地,扬起右手,嘴角闪现一丝惨笑
“放不放今后再说。”铁木黎森然笑道,“薛禅,说好了一手一脚,手没了,脚还在!”
石姬神采煞白,神情越见恍忽,冲大师笑道:“铁木黎,你真是异想天开,自古豪杰人物,为了成绩大事,抛妻弃子,不顾父母;贫僧一心复国,又岂会为了一个无亲无端的婢女向你屈就?”他扫了石姬一眼,漫不经意隧道,“你若不信,无妨将她一掌毙了!”
叶灵苏道:“你耳朵比狗还灵,不会偷听么?”
叶灵苏顿又所觉,眉尖微扬,转眼望来。乐之扬注目火线,佯作不觉,只是暗中“驭气”。叶灵苏皱了皱眉,定定地望着城下,未几时,体内气血畅和,俏脸洇染赤色,雨润红姿,娇美不堪。朱高炽正从角楼里出来,瞥见女子,不觉一呆,几近挪不开双眼。
“不清不楚!”叶灵苏说道,“有兵士从帐篷里向外运土。”
谷成锋递过一个器皿,形如喇叭,上小下大,两端用薄纸密封,不知此中藏有何物。
南军开端架设云梯,刀剑撞击铁甲,收回一串低鸣,更有将官发怒,抬高嗓子怒斥士卒,话才出口,就被风雪吹散。数不清的黑影从坑道里钻出,影影绰绰,呼出团团白气,融会蒸腾,如云似雾。
叶灵苏也不睬睬,低头瞧看舆图。朱高炽受了轻视,更加有气,一张肥脸涨红发紫。徐妃瞥他一眼,笑道:“高炽,你我生得太晚,未曾见过梁思禽与东岛斗智,你外公暮年提及,还是心不足悸,此中很多构造秘术,至今早已失传,不过‘地龙攻城术’我也有耳闻,传闻梁思禽用了奇门异术,坑道一夜之间,便可抵进城墙……”
“我要你一手一脚。”铁木黎扬起脸来,傲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