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一时愤激、罪不至死。”朱微目光一转,盯着宁王说道,“他话糙理不糙,哥哥你真是落井下石、忘恩负义。”
宁王神采惨变,燕王使个眼色,张玉推着宁王走到窗边。宁王谛视望去,军士挤满长街,老婆挽着儿子,站在人群当中,正与朱鉴扳谈。她一面说话,一面看向阁楼,神情焦心,满面泪痕。
宁王醉了一夜,次日抖擞精力,上疏朝廷,表中自旌其忠,声言说降燕王、停歇战祸之功,至于先前怠慢之举,也愿受朝廷惩戒。又说大宁塞外荒城,襟山连海,扼守辽东咽喉,乃是鞑虏南下必经之地。宁王身为藩王,不惧风霜,愿刻苦寒,但愿朝廷不怀旧恶,使其持续帅军守城、将功赎罪如此。
一眨眼的工夫,燕王揪着宁王,道衍扯着朱微,两个箭步蹿到街上。朱高煦躺在地上,本来半死不活,这时一跃而起,大呼:“拿刀来!”几个假装男人抢上前来,翻开下摆,摘下刀剑,当啷丢了过来。
朱权面皮发红,仓猝上前,扶住燕霸道:“四哥,你当真醉了……”朱棣挣扎向前,大声嚷嚷:“我没醉,我要回北平,仪华、仪华,我死活跟你一块儿……”
一时门前大街,两边杀成一团。燕王毕竟人少,不过几个照面,已然落了下风。燕王抓过一口长剑,横在宁王颈上,厉声高叫:“全都停止。”
宁王文采丰茂,一封奏章写得诚心动听,自发足以打动朱允炆,使其逃脱削藩大网。而后又写一封手札送给李景隆,陈述燕王愿降,劝其暂缓打击北平。
“不成!”朱棣厉声道,“黄口孺子,出言无状,张玉……”
“这是干吗?”宁王手指街上人马。
宁王呆呆望了老婆一会儿,又转头看一看朱微,蓦地闭上双眼,神采煞白如死,过了一会儿,睁眼说道:“四哥,我听你的。不过,我身为统帅,不能绑着见人!”
“哥哥!”朱微相隔比来,燕王俄然发难,她看得一清二楚,正要纵身上前,冷不防后心一痛,“至阳”穴已被人拿住,扭头一看,恰是道衍,和尚感喟道:“公主获咎……”
“王爷言之成理。”朱鉴说道,“但是朵颜三卫**未驯,倘若受了燕王的教唆如何是好?”
到了楼上,张玉找来绳索,将宁王、朱微捆绑起来。朱微神采惨白,一声不吭,宁王气得浑身颤栗,厉声叫道:“四哥,你疯了不成?”
朱鉴叹道:“燕王雄才大略,绝非甘心冬眠之辈。”
“这个好说!”燕王笑了笑,“你既未被杀,也未被擒,而是心甘甘心肠听我号令。”
燕王仿佛认命,素服便帽,骑马挟弓,令人提着酒壶骑马跟班,日日前去城郊射猎取乐。他箭术神准,上落飞雁,下殛狡兔,所得猎物,当场烧烤,喝酒吃肉,甚是粗暴豪放。
此话一出,殿中寂然无声,道衍是燕王谋主,世人皆知。宁王明知如此,却要道衍留下,清楚吃定了燕王败局已定,公开勾引道衍改换门庭。
“道衍是我师兄,高煦是我侄儿,至大宁而不入,传出去成何体统。”宁王渐感不耐,“朱将军,你为人谨慎,本是好的,不太谨慎过分,有失气度,如此到处设防,倒像是本王容不下燕王。燕王纵有百般不是,到底是我兄长,现在落魄来投,我连他都包容不下,如何能容天下之士?”
朱鉴惊奇道:“这个,王爷你为燕王挟持……”
“这也没用。”宁王悻悻说道,“先帝留下军法,主帅被杀被擒,副帅接任其职,不成因一人而乱全军。我若被杀被擒,自有朱鉴统帅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