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人垂眼淡道:“坊间传闻多为虚无缥缈之事,夫人也愿信么?”
重重烟霭当中,一青一白两抹人影对坐于一棵丈余高的古茶树下。两人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方棋盘,白衣男人端倪静怡,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拈着一枚光亮的白子,只见他将衣袖轻拂便在那棋盘上落下一子。白衣男人手里的棋落定,青衣男人倒是有些难堪的皱了皱眉头,那眉心一点芝麻粒儿大小的朱砂痣也跟着他面上行动微微高低浮了浮,随即将拈着棋筹办落子的手又收了返来,依着那棋子悄悄敲着下巴盯着棋盘像是有些犯难。见青衣男人面露难色,白衣男人嘴角轻扬,左眼眼尾一点痣跟着微眯起的凤眼氲成一抹明朗的笑。
“夫,夫人,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小婢女明显是受了惊吓,赶紧拽着夫人衣袖便要回身逃离。
夫人语闭周身忽而烟雾腾起,直道这深山气候窜改莫测怕是又要下雨,便筹办礼拜后告别。可一转头,面前哪儿另有那白衣男人的踪迹,只要一方寥寂的道观小院与那棵苔藓绕根的苍翠茶树。
白衣男人闻言,将眼微微一眯,道:“夫民气中有何夙愿何尝?”
日暖烟散,青衣男人身边的鬼面风炉悠悠飘起了一抹青烟,将用心机考棋局破解之法的青衣男人的重视力也吸引了去。
白衣男人闻言似是才回过神来,遂将手里的丹丸凑于唇边,鼻间悄悄触了触那丹丸似有不舍,似有犹疑,半晌以火线才将之悄悄投入杯中。只见那丹丸入水后便垂垂溶于水中,委宛浮动间缓缓化作一盏碧色茶汤。
“既已寻到,那便必然要出来瞧瞧。”被唤作夫人的女子一身便装,行走行动间不似普通妇人那样娇弱,倒是有几分男儿的利落。
“不要华侈。”青衣男人眯眼笑道。
白衣男人闻言眉头微微一蹙,自腰间取下一支泛黄的骨笛悄悄抚了抚。
夫人摸了摸胸口的锦囊,恭恭敬敬拱手朝古茶树的方向拜了一拜便回身出了道观大门。
白衣男人又自袖袋里摸出个丝绸锦囊递给了她,道:“此物可保安然,他日夫人诞下麟儿,定让她戴着不成离身。”
“夫人,我们真的要出来吗?”侍女擦了擦额角的水,看着面前空无一人满地青苔枯叶的道观,内心不由有些惊骇。
夫人见这白衣男人并未否定,遂躬身行了个礼,道:“素闻尊驾非我凡俗,如有缘得见便有望一偿心中夙愿。”
“真不该让你把这一窑里最好的一个霸了去,暴殄天物。”白衣男人叹了口气,起家去拾地上的碎杯子,刚触到碎片却不谨慎被刃口划伤了指尖。
“这局不算。”不知何时,对坐竟显出个青衣男人,眉间一点朱砂跟着皱起的眉头微微颤了颤。
他一字一言似是说的云淡风轻,青衣男人闻言倒是眉头微微蹙了蹙,遂不由叹道:“你这老鬼可真是。自古多少人求长生而不得,你倒是指着这一件事可劲儿华侈。”青衣男人边说边敲着下巴摇着头。
“你定是趁着同那妇人说话的工夫想出了破局的体例,不算不算,这局不算。”青衣男人一挥袖,不谨慎将手边一只茶杯打翻在地,杯子回声碎成了两半。
白衣男人闻言只是笑笑,轻声道:“照你的逻辑,生便是苦,内心如果没些执念又怎能不惧这长悠长久的苦?”
拜访之人越走越远,本来的烟雾便也被一阵清风吹散,茶树下方才那白衣男人将棋篓里的棋子取了一枚置于两指之间,思考了半晌后在棋盘一角落下一子。
夫人接过茶杯看了看杯里旋着沫的碧色茶汤,半晌游移便将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