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永乐侯府来人,请沈眠去插手认亲宴。
沈眠接过丫环递上来的汤婆子,暖动手,看向这座新奇出炉的“沈宅”,悄悄入迷。
她到底还是体味本身儿子的,一旦上了心,想要割舍只比登天还难。
沈嬷嬷见他如此,怕戳到他的悲伤处,不敢再问,只道:“来日方才,主子才调斐然,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沈嬷嬷见他看着窗外发怔,侯府的热烈,衬得此时更加苦楚,她点上烛火,唤道:“公子,时候不早了,安息吧。”
这座宅邸是沈淮的嫁奁,一向未曾动用过,派人打扫后,倒也勉强能够入住。
沈眠二话没说,直接回绝了。他固然喜好看热烈,这场合倒是断断不能去的。
老太妃见到和离书,这才消停下来,对沈眠更加暖和起来,只是言语间多有催促,盼着他早点拜别,免得夜长梦多。
现在上都城里,街头巷尾所说,不过是永乐侯府的真假嫡子,以及成王与王妃和离之事,总而言之,沈眠一向话题中间的仆人公。
画中的少年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醉倚雕栏,握着一盏夜光杯,慵懒醉态跃然纸上,本该非常荒唐的画面,却因为那张冷僻超脱的容颜,只叫人感觉萧洒,矜傲。
一个小厮上前, 放上脚凳,接着,便是一个身着月白锦衫, 披着狐裘袄子的少年, 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车, 他面若冠玉, 超脱清冷的面庞,直叫人看得痴了,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发觉的冷酷。
他微微点头,唤道:“项天祺,你可还成心识?父亲为你摆了宴席,你如何能偷跑出来,快些归去。”
她道:“公子倘若去了侯府,侯爷只会更欢畅,今早晨都城,恐怕要热烈一整晚了。”
言罢,微微一福身,退了出去。
沈眠取出最上面的一幅画卷,展开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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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也不想要一个男儿媳,不过是看在他是永乐侯心疼的宗子,这才礼待三分,孰料他不但不是侯府血脉,倒是一个卑贱下仆的子嗣,如许的人成了她儿子的正妃,老太妃给气得好几日吃不下饭。
沈眠点头,缓缓踏入府邸内。
更何况,他才与成王和离,在外人眼里,恐怕正悲伤难过,那里能笑呵呵地就去插手甚么认亲宴。
年关将近, 天垂垂冷了, 连日下着小雪,路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棉絮。
他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决计凑在沈眠耳边,热气里异化着酒气,喷洒在耳廓,直把沈眠熏得面红耳赤。
沈嬷嬷道:“这画作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实在将公子画得太好。”
他也不是不能了解,永乐侯想要向外人夸耀,他一双儿子各个出挑,都是人中龙凤的表情,但外人想看的,是他这个天之宠儿跌入灰尘的宽裕,他没有给人当笑料的风俗。
他固然不去,永乐侯这场宴席倒是办得热热烈闹,沈眠住在城西,尚且听到爆仗声,可见应是比寿辰那日办得更热烈。
项天祺收紧手臂,把他紧紧勒在度量里,低笑着说道:“淮儿,我现在不叫项天祺了,我叫沈麒,淮儿,你可晓得,为了你,我放弃了多少,这些日子,我每日每夜都念着你,想你的笑容,你的醉颜,另有你的身子……”
沈眠沉默很久,低声道:“是出自项先生之手。”
他来不及披上外衫,快步走出去,劈面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将他拥入怀中,天气暗,瞧不清阿谁那人边幅,男人呼吸之间都是浓烈的酒香,伏在他肩上,低声唤他的名。
沈眠心说,此人约莫真的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疯言疯语,忙让人把他抬进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