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缓缓摇了点头,说道:“不是。我和马副帮主友情虽不甚深,言谈虽不甚投机,但向来没起过害他的动机。皇天后土,实所共鉴。乔峰如有侵犯马大元之意,教我身败名裂,受千刀之祸,为天下豪杰所笑。”这几句话说得甚是诚心,这副莽莽苍苍的豪杰气势,谁都不能有涓滴思疑。

段誉望望王语嫣,又望望阿朱、阿碧,见三个少女都笑咪咪的听着,显得极感兴味,心想:“这当儿帮中大叛待决,情势多么告急,乔大哥竟然会有闲情逸致来讲这等小事。这些故事,王女人她们自会感觉风趣,怎地乔大哥如此豪杰了得,竟也自童心犹存?”不料丐帮数百名帮众,大家都寂静聆听,没一人以乔峰的言语为无聊。

“这黑衣男人口中给泼了大粪,若要杀那乡间人,只不过举手之劳。就算不肯随便杀人,那么打他几个耳光,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他毫不恃技逞强。这小我的性子确是有点儿希罕,求之武林当中,可说非常可贵。众位兄弟,此事是我亲眼所见,我和他相距甚远,谅他也一定能发见我的踪迹,乃至成心造作。像如许的人,算不算得是好朋友、豪杰子?”

全冠清却道:“但是我们大伙到姑苏来找慕容复报仇,为甚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仇敌勾搭?”指着王语嫣等三个少女道:“这三人是慕容复的家人家属,你加以庇护。”指着段誉道:“此人是慕容复的朋友,你却与之结为金兰兄弟……”

只听乔峰又道:“我和他对饮三碗,提及江南的武林人物,他自夸掌法江南第二,第一便是慕容复慕容公子。我便和他对了三掌。第一掌、第二掌他都接了下来,第三掌他左手中所持的酒碗震得粉碎,瓷片划得他满脸都是鲜血。他神采自如,说道:‘可惜,可惜!可惜了一大碗好酒。’我大起珍惜之心,第四掌便不再脱手,说道:‘中间掌法精美,江南第二四字,当之无愧。’他道:‘江南第二,天下第屁!’我道:‘兄台不必过谦,以掌力而论,兄台实可算得是一流妙手。’他道:‘本来是丐帮乔帮主驾到,兄弟输得非常佩服,多承你部下包涵,没让我受伤,我再敬你一碗!’咱二人又对饮三碗。分离时我问他姓名,他说复姓公冶,单名一个‘干’字。这不是乾坤之干,而是干杯之干。他说是慕容公子的部属,是赤霞庄的庄主,邀我到他庄上去大饮三日。众位兄弟,这等人物,你们说如何?是不是好朋友?”

全冠清问道:“何故见得?”这话他本已问过一次,中间变故陡起,打断了话题,直至现在又再提起。

乔峰在场中缓缓踱步,说道:“众位兄弟,明天早晨,我在江阴长江边上的望江楼头喝酒,碰到一名中年儒生,竟然一口气连尽十大碗烈酒,面不改色,好酒量,豪杰子!”

乔峰缓缓的道:“这位朋友,刚才曾跟陈长老交过手,手背给陈长老的毒蝎所伤。”陈长老一惊,道:“是一阵风风波恶!”乔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王语嫣听得乔峰称慕容复为“大豪杰、豪杰子”,芳心大喜,心道:“这位乔帮主公然也是个大豪杰、豪杰子。”段誉却眉头微蹙,心道:“非也,非也!一定,一定!慕容复不见得是甚么大豪杰、豪杰子。”

段誉耳入耳的是乔峰说话,眼中却只见到王语嫣樱口微张,极是存眷。一瞥眼间,只见阿朱与阿碧相顾浅笑,仿佛浑不在乎。

全冠清道:“这几个月来,江湖上遭害的妙手实在很多,都是死于大家本身的成名绝技之下。大家皆知是姑苏慕容氏所下毒手。其目标显是逞技立威,要武林中人个个慑服,吓得不敢抵挡,接了他慕容家的玄色令旗,今后禀承他号令。姑苏慕容要做武林至尊,这霸道野心,有谁瞧不出来?如此毒手殛毙武林中朋友,怎能说是豪杰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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