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划很久,望出来大家的脸孔都已蒙蒙眬眬,只见东首天涯有灯火闪动。阿碧道:“那边有灯火处,就是阿朱姊姊的听香水榭。”划子向着灯火直划。段誉忽想:“此生此世,只怕再无今晚之情。如此湖上泛舟,若能永久到不了灯火处,岂不是好?”俄然间面前一亮,一颗大流星从天涯划过,拖了一条长长尾巴。

王语嫣低声说了句话,段誉却没听得清楚。暗中当中,只听她幽幽叹了口气。阿碧柔声道:“女人放心,公子这平生逢凶化吉,向来没碰到过甚么危难。”王语嫣道:“少林寺享名数百年,毕竟非同小可。但愿寺中高僧明白事理,肯听表哥分辩,我就只怕……就只怕表哥脾气大,跟少林寺的和尚们言语冲崛起来,唉……”她顿了一顿,悄悄的道:“每逢天上飞过流星,我这愿老是许不成。”

严妈妈更无思疑,蜜斯定是背了母亲弄鬼,为了回护表哥的使婢,假传号令。她要乘机领功,说道:“很好,很好!蜜斯稍待半晌,老婆子一会儿便来。”王语嫣叫道:“你别去,先放开我再说。”严妈妈那来理她,快步便走出屋去。

王语嫣道:“我妈说……嗯,她们来了没有?”说着走进石屋,见阿朱和阿碧二人给绑在两根铁柱子上,口中塞了甚么东西,眼泪汪汪的,却说不出话来。段誉探头看时,见朱碧二女尚自无恙,先放了一半心,再看两旁时,稍稍安静的心又大跳而特跳。只见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子手里拿着一柄雪亮的长刀,身边一锅沸水,煮得直冒水气。

王语嫣点头道:“那有甚么好瞧的?我只担心表哥。不过我向来没练过武功,他当真赶上了凶恶,我也帮不上忙。”段誉道:“如何帮不上忙?帮得上之至。你表哥跟人脱手,你在中间说上几句,大有帮忙。这叫作‘旁观者清’。人家下棋,目睹输了,我在旁指导了几着,那人立即就反败为胜,那还是刚不久之前的事。”王语嫣甚觉有理,她本来对本身武学所知甚有信心,但毕竟鼓不起勇气,踌躇道:“我向来没出过门,也不知少林寺在东在西。”

阿朱喜道:“女人肯去援手,再好也没有了。那么这严妈妈也不消带走啦。”二女拉过严妈妈,推到铁柱之旁,扳动机括,用钢环圈住了她。四人悄悄带上石屋的石门,快步走向湖边。

段誉先前听到幽草与小茗她们提及,甚么阿朱、阿碧已给送到了“花肥房”中,当时并没在乎,现在听到这阴气森森的声音说到“做花肥”三字,心中一凛:“甚么‘做花肥’?是做莳花的肥料么?啊哟,是了,王夫人残暴非常,将人活生生的宰了,当作茶花的肥料。如果我们已来迟了一步,朱碧二女的右手已给斩下来做了肥料,那便如何是好?”心中怦怦乱跳,他好生体贴二女,脸上顿时全无赤色。

半晌之间,王语嫣已来到一间大石屋外,说道:“严妈妈,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只听得石屋中桀桀怪笑,一个干枯的声音说道:“好女人,你来瞧严妈妈做花肥么?”

段誉当即自告奋勇,道:“我陪你去,路上有甚么事,统统由我对付就是。”至于他行走江湖的经历实在也高超得有限,现在天然决计不提。

王语嫣道:“是啊,你还是别伤了她们的好。”严妈妈点头道:“蜜斯,夫人叮咛,割了两个小丫头的右手,赶出庄去,再对她们说:‘今后只要再给我见到,立即砍了脑袋!’是不是?”王语嫣道:“是啊。”她这两字一出口,立时晓得不对,仓猝伸手按住了嘴唇。段誉悄悄叫苦:“唉,这位蜜斯,连撒个谎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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