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桑十七岁的年纪,不但没有针灸过,更是向来没有见过针灸,愣了愣,看着时雍,又看着巴图,大惑不解。
时雍轻唤两声,看着面前这位草原枭雄,内心有那么一刹的设法:若她现在直接抽刀,或者给这位大汗脑袋上开个瓢,能不能全须全尾地逃出兀良汗大营。
听到这话,有为眉头揪紧,双手作揖。
她会死得很惨。
时雍站在巴图的背后,看不到他脸上的大怒,只能从他颤栗的几根鬓发和话里溢出的冷厉判定他的情感。
来桑转头,看到侍卫把有为拖下去,瞪大眼睛,忍着痛给巴图跪下了。
幼年旧事,细思起来,最清楚的竟是那双手,女子窈窕的身影和清丽的面孔在多年后垂垂恍惚不清,沉入影象,与那团灰玄色的背景融为一体。
“之前摔过马,撞到头了,厥后就常会疼痛。你为孤针灸吧。”
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出去,听了叮咛,回身出去,很快拿来银针和艾灸之物,放在一个小叶紫檀的托盘里,躬身呈上,又冷静退了出去。
“有为,你太让孤绝望了。孤让你伴随二皇子,便是让你教他做人,好好教诲,你却任他混闹,丢人现眼。”
“阿农!”
时雍手指微微一顿,“大汗让二殿下出去吧,不然,这么吵嚷,实在刺耳,有损大汗威名……”
话落,他看到大汗中的模样,愣了愣,一脸不解。
“父汗!”
女子在用心为巴图的父汗阿木古郎行针,嘴里说的话,巴图一知半解,极是风趣。十几岁的少年,眼瞳里尽是猎奇,像个狼崽子似的,盯着女子白净纤细的手。
答案是否定的。
“父汗,这是儿子的人,你不能为所欲为……”
“哼!”来桑撑地爬起来,听着内里的动静。有为没有喊叫,但杖打的声音一下下传入帐来,让他晓得,告饶是没得用了。
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放松,对巴图而言,必定很难,时雍说完内心就暗叹,大抵是不能按浅显患者的要求去要求这位大汗的。但是,巴图眉心紧紧蹙起,半晌后,竟是按她的说法,放松了身材。
还挺共同。
“你们……这是在做甚么?”
“父汗,不关他的事,是我执意过来要人的。”
来桑吓了一跳。
“来人。”巴图没跟他客气,直接叫来侍卫,“拖下去,五十军棍。”
有为头低下去,“请大汗惩罚。”
“你另有理?”巴图重重拍在椅子上,“不知所谓的东西……”
巴图没有看她,低喝一声。
“多谢大汗宽恕。”
“大汗?”
纵着来桑来时,他就已经做好了筹办。可这一趟,他得来。这打,他得受。
阿农拱手,“领命。”
“此乃后溪穴,是统治统统颈、肩、腰椎病的奇异大穴…………”
“滚归去,面壁思过!”
而帐外的来桑听到的是巴图的痛斥。
“此为阳明头痛。阳明病乃外感病程中,实火邪热炽盛。《伤寒论》阳明篇云: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前额痛,眉棱骨痛,眼眶发胀等症,都是胃经头痛,可辅以葛根汤一类治胃病的药……”
“让他滚出去。”
面前是一个绡纱女子素手执银针,盈盈的笑容。
他指着时雍,又重申刚才的话。
巴图听着,好久未动。
“大汗息怒。”
但是看到时雍的眉眼,那种少年的意气之争又让他压不下那口气,“那父汗干脆打死我好了。”
巴图没有回应她,倒是对着帐外厉呵。
巴图听到了,眉头皱得更紧。
时雍为巴图重新摆了摆椅子,表示他躺下。